“我想做什么,需要同你商量?”

夕影眉目轻蹙,不悦道:“还有,别叫我‘小影’,我觉得……恶心。”

恶心……

对,恶心!

苍舒镜每次这么唤他,都带着浓情蜜意,假作温柔地哄骗他,不是在床上,就是在蓄意祸害他。

小影,别咬唇,都破了,你可以咬我。

小影,再分开些,别太紧绷,别怕……

小影,有人比你更需要这枚灵珠。

小影,有人比你更值得活下去……

这些话,到后来,夕影自己都分不清是苍舒镜亲口说出来的,还是他在一个又一个浓深黑沉的噩魇中,自己幻想出来的。

但那就是苍舒镜的意思。

夕影曾想过,他是不是该问清楚。

他想问苍舒镜:“你为什么要抽我灵脉,要夺我灵核?你既然对玉挽不是那种心思,又为何要救他帮他?现在,又为什么不在乎了?”

这一切太奇怪,太过荒诞。

似乎有什么夕影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藏着。

他或许该问清楚一切。

但话到嘴边,他只摇头笑笑。

问了又能怎么样?

真相如何,都撇不清苍舒镜害死他的事实,都无法原谅他这被算计戕害的十九载。

他以为苍舒镜真的后悔了,真的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当他看见玉挽大大方方出现在苍舒镜的魔殿内,看着苍舒镜藏匿他,看见苍舒镜为了给玉挽疗伤而一次又一次地放血。

夕影不会再相信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他不会再侧目多看苍舒镜一眼。

寒潭中,苍舒夫妇被他注入一道灵流后,苏醒过来。

一见夕影,他们便如看见恶鬼一般,目眦尽裂,状若癫狂。

如今的模样,倒是凄惨。

夕影觉得疲乏。

也不喜欢欣赏他人凄惨模样,他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只慵倦缓慢说道:“你们没看错,我是夕影,你们亲手剖了灵脉,断掌拔舌的儿子又回来了,惊喜吗?”

他好疲惫,站了会儿有些累了。

像置身事外,讲述他人故事的旁观者,比之说书先生都嫌情绪不够丰沛。

“说起来,这双生诅咒,似乎还是我亲自降下的。”夕影自嘲一笑:“大约是天道也不满我留在凡尘,扰乱因果吧,一遭入轮回,便让我应了因果一劫。”

再多的,夕影懒得说了。

苍舒家世世代代的诅咒,是他下的,他们心底门清。

夕影叹道:“果然啊,插手凡尘事,没有好报。”

被自己拯救过的苍生亲自判他极刑。

被自己设计的囹圄囚困到死。

被自己布下的诅咒拽入因果。

被自己喜欢过的……

他看了苍舒镜一眼,心头还是梗地厉害。

闭了闭眼,不愿再回想。

“呵,算了算了,越想越头疼。”夕影揉了揉鬓角,摆手笑道:“想不明白,也没关系。”

夕影没报复他们,他们早已伤地体无完肤,一直被苍舒镜用灵力吊着命。

“我带你们回天虞,好不好?”

说得温柔,也不是商量,不过就是通知到位。

悲天悯人的神祇依旧保持着悲悯的神色,哀怜地看着他们。

但不一样了。

他眼底的红雾越笼越浓重,温柔的笑渐渐诡异。

他划开一道空间门,直接将整个寒潭炼狱的人转移回天虞囚笼。

剩下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