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朝玉挽走去,要堵住他的嘴。
一寸寸穿透身躯的灵线犹如桐木琵琶的琴弦,沾地血红,混着碎肉。
夕影终于有了反应。
他眨着眼,歪了歪头,侧目瞧向苍舒镜,含着血雾的眸却平静:“原来是这样啊,你还在床上伺候过我啊?那我是不是该赏你?”
玉挽愕然。
苍舒镜喉咙微哽:“……小影。”
“你…你别这样……”
夕影不理他,又朝玉挽诡异地笑了笑。
手指像撩拨琴弦一样碰了下囹圄灵线,困笼再次极速坍缩。
对上玉挽诧异的眼,夕影笑着说:“你若当时聪明些,也朝本尊献媚,爬上本尊的床,本尊倒也不介意将你这条命留得长久些。”
“你看,机会给到你,你都没把握住。”
夕影颇为惋惜,笑地疯癫:“唉……怪谁呢?”
那些红尘过往是夕影心口上的创,他曾避之不及,他曾唯恐揭穿,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夕影反倒没那么恐惧了。
他都跌进泥淖了,都弄脏了,还怕别人说吗?
师兄怕他被议论。
可夕影不怕了。
这个不说,那个也会说。
今日不说,明日也会说。
表面不说,背地里还是会说。
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啊。
夕影像是跌入沼泽的人。
陷进去一只脚的时候,还会疯狂挣扎,可他越挣扎,就陷地越深,他不敢动了,试图求助,可没人救他,他只能挣扎只能自救。
他救不了自己,越挣扎,陷地越深。
直到泥淖漫过胸口,他才终于知道,自己没救了。
所以,他干脆躺好,等着烂泥一点点漫过脖颈,袭进口鼻,将他彻底化作泥潭的一部分。
惯用心计,可这样毒辣的狠话都无法击溃夕影,玉挽慌了。
囚笼坍缩,已将他皮肤割裂地密布血痕。
他手指动了下,牵扯“夕影”尸体的线拽紧。
“身体!你的身体!苍舒镜用你的尸屑拼凑出的尸体,你不要了吗?你若杀了我,我就毁了它!”
他癫狂地说:“对了!里面还有你的一缕碎魂!你要杀我,难道让你的魂魄跟着一起陪葬吗?”
原以为夕影会有所顾忌。
神有九魂九魄,他的三魂七魄走了一遭轮回路,归来时已破碎不堪,碎魂至今不全。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从分裂出一魄化成天虞仙山开始,魂魄就已经不完整了。
多一点少一点,都一样。
反正,他早就回不去九重天了。
反正,他早就在这个红尘中腐烂了。
“你毁吧。”夕影平静地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太平静,又太疯。
疯到玉挽已拿不出什么来要挟,创口都揭开了,就算流脓淌血,夕影都不在乎。
他还在乎什么呢?
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
前途惶惶如万古长夜,来路荆棘似噩魇缠身。
唯一想要的,如今只有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灵核。
囚笼越缩越小。
他听见玉挽的声已从要挟变成哀求,他听见苍舒镜呐喊着不要,他听见自己那具拼凑出来的尸身碎裂成渣的声……
但他不在乎。
“喀嚓”
骨裂声,伴随着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