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想活着不见得能活,但若想死就一定能死,就算有再多人守着也是一样。
程墨闻言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愧疚,可再多的愧疚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改变,也不能因为唐芙现在没有事就当做没有发生。
当初他伤好后没有回京,就该想到京城可能发生的一切。
可他闷起头来假装自己真的不记得了,不去想不去管,偶尔那些思绪不受控制地盘旋在他脑子里,他就安慰自己或许一切没有那么糟。
或许老太爷已经给表妹安排了别的婚事,或许母亲虽然伤心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他用一些自己都知道拙劣的借口徒劳地安慰着自己,直到两年后再也无法躲避良心的责问,这才犹犹豫豫徘徊踟蹰地回了京。
程墨无可辩驳,只能再次叩首。
“对不起,芙儿,对不起……”
唐芙摇头,泣不成声:“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把祖父还给我,把祖父还给我!”
她的祖父,亲手带大她的祖父,最疼爱她的祖父。
还给她,还给她啊……
程墨哽咽,放在地上的手紧紧抠住地面,左手食指的指甲不小心劈裂,渗出了血丝。
人这一生会面临无数的抉择,每一个抉择都可能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后果。
他在那次跟母亲提起过退婚的事情之后确实再也没想过这件事了,原打算这一生就这么度过了,但是在那次被山贼袭击之后,却着魔般的选择了躲藏,选择了逃避。
他事后回想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无论是怎么想的其实都不重要,因为选择一旦做出了,就要承担它带来的后果,解释原因并不能逆转已经发生的一切。
无论过去十年间他多么循规蹈矩,这一步错了就是错了。
唐芙趴在傅毅洺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阿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哭到最后喃喃说道。
傅毅洺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家。”
说着将她拥在怀里一路向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下人守在远处只听到隐约地争吵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们两人相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还哭成了泪人,也不敢多问,赶忙驾车离开了程家。
林氏听说程墨在自家花园里跟唐芙和傅毅洺发生了争执,还把唐芙气哭了,立刻命人将程墨叫了过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知晓了前因后果,她已是脸色煞白,指着程墨说了句:“你……”
然后便呕出一口血来,当场晕了过去。
唐芙回到公主府时亦是哭得几近晕厥,回房躺下后仍旧不停抽噎,脸色红的吓人。
傅毅洺怕她有什么不好,赶紧让人去请了太医,自己则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不停地轻声安抚她。
长公主听说那边竟然请了太医,心中亦是放心不下,亲自赶了过来。
“祖母。”
傅毅洺唤了一声,想起身施礼,被长公主按下了,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毅洺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目失神的唐芙,怕刺激到她,便凑到长公主耳边小声将刚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长公主皱眉,低喃一声:“这混账东西!”
“可不是!”
傅毅洺跟着附和了一句。
可现在再怎么骂程墨也没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唐芙。
长公主对傅毅洺摆了摆手,让他到旁边去,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拉起唐芙的手道:“好孩子,不哭了啊,祖父没了这不是还有祖母吗?以后祖母陪着你。”
这时候一个温和慈爱的长辈似乎比傅毅洺更有用,唐芙呆滞的双眸转了转,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眼中泪水再次泄闸似的涌了出来,撑着身子坐起来扑进了长公主怀里。
“祖母,我祖父没了,祖父没了……”
她已经经历了一次丧亲之痛,今日却仿佛又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