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影中默然看向窗外。
她披着一肩黑发,赤足站在屋子中间,像是一个迷了路的林间精灵,唤着他的声音轻的有些飘忽:“少楠……”
他似乎是被她的声音惊了一下,转过身来,又仿佛怕惊乱了什么而一时未敢挪动脚步。
只是几步间的距离,一时间竟如同是此岸彼岸,隔水相望。
一怔之后,岳少楠已向她走过来,将顾颖鹿拥进怀中,手心贴在她的额头试了一下她的温度,退烧针和姜汤还是很起作用,已经不再那么烫手。少楠环着她回到床边重新让她躺好,自己靠坐在床头揽着她,柔声说:
“你昏睡了快一天了,来,喝点汤再睡。”
顾颖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去问他,没问自己怎么会忽然换了个地方。他也没说,只是很小心的把汤喂给她。她是受了风寒发烧,体质本来也虚,汤里已经很仔细的撇净了浮油,其实是有些温补药材的苦味,但喝下去肠胃还是熨帖了很多。
很快就喝完了一碗,少楠取过餐盘里的丝帕,轻轻擦了一下她的嘴角,问着:“还要吗?或者等睡一会儿再喝?”
她摇摇头,蹇着眉问:“你已经出院了?”
少楠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我没事了。”没再说什么,只是半倚到她身边,把她揽进臂弯里,低着头,漆黑的眸光深深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她忽然转过身向他缠过来,似乎在怕着什么,双手紧紧抱在他腰际,已扬起头寻到他的唇。他微微颤了一下,手扶在她的后颈,轻轻含住了她的唇尖,她的眼泪已经毫无预兆的又淌了下来,他轻柔的吻着她,一点一点的吮去从不断蜿蜒过来的眼泪。
唇齿间的咸涩滋味令他心里一阵阵的疼,疼的他只能更深的去吻住她,再不留一丝犹豫的吻着她,攫着她,汹涌的吻进她,仿佛要把她一点一滴的都溶进自己的魂里去,仿佛只有让他将她填满,才能够体会到彼此间真实的存在。
但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把她靠在自己肩头,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轻声告诉她:
“东遥他已经被救出来了……”
顾颖鹿浑身震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少楠笑了一下,将她额前的散发抿到耳后,说:“林琛得到确切消息后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的时候,东遥正在被转送到瑞士医院的途中,还有一些手术要做,所以暂时还不能跟我们联系。不过他的情况还算稳定,你不要太担心。”
顾颖鹿伏在他肩头点了点头。很长时间,才闷声问他:“我昏睡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做梦,是不是说过很多胡话?”
少楠微微将她抱紧了一些,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答道:“没有。”
停了一会儿,她又问:“我睡了有多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在她眼睛上轻轻亲了两下,声音中是掩不住的缱绻:“是傍晚。你烧还没退,再睡一会儿,报社的假已经帮你请过了。我晚一点要出趟差,最迟后天会回来。想吃什么就告诉李阿姨,有人照顾着你,我会放心一些。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好吗?”
她有些不安,少楠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说:“放心,会有大夫跟着我。不过,你不要乱跑,手机也要开机。等我回来,我们就去看东遥。”
顾颖鹿动了动,答了一声:“好。”声音却有些机械,“你是不是快要出发了?”
少楠仍然揽着她,说:“还有时间。”
其实真是该走了,他不想放开她,只想再多拥着她一会儿。
李阿姨拿了药过来,少楠喂给她吃了,本来还有些低烧,加上药效,她很快又有些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
他一直抱着她,低着头在她耳畔亲吻着,大概是供血和循环都还不好,他的唇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但她正在发烧,那温度摩挲的她很舒服,他的怀抱给她的姿势也很舒服。后来她好像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喃了一句:
“鹿鹿,请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