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亮张扬的声音瞬间挥散凝滞的空气。
拓跋律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颀长矫健的身影,几步就跨到了沈清霜身侧。
他翡翠般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上上下下扫视着僵立的沈知修。
“怎么?前几日还一副恨不得立刻划清界限的样子。这才过了几天,沈将军的脸皮,真是比野牛皮还厚。”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还是说,昨个在金殿上听了我们几句大实话,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妹妹了?这想起来的速度,也真够快的!”
沈知修猛地抬头,被一个漠北小崽子如此奚落,还当着他妹妹的面,简直难堪至极!
“拓跋律!”他压低嗓音吼道,“此乃我沈家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家事?”
拓跋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沈知修杀人的目光,高大的身躯甚至隐隐将沈清霜护在了身后,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现在知道是家事了?晚了!沈知修,告诉你,沈小娘子的事,小爷我管定了!我舅舅已经答应,明日便向你们皇帝正式提请,让陆靖琪那个狗东西签和离书!等沈小娘子不再是你们冀朝那劳什子的陆家妇,天大地大,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你沈家这潭浑水,她也不稀罕趟!”
拓跋律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沈知修耳膜嗡嗡作响。
和离?拓跋律竟真为霜儿做到了这一步?
他看着被拓跋律护在身后的妹妹,她依旧低垂着眼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拓跋律口中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种彻底的漠然,比拓跋律的任何嘲讽都更让沈知修感到无力。
拓跋律见他脸色铁青,哑口无言,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他转身看向沈清霜,脸上的戾气瞬间褪去,声音也放柔了许多:“沈小娘子,别理这些糟心事。走,我今日得了些上好的血燕,让吴嬷嬷炖了给你补补身子,你瞧你这脸色,白得跟雪似的。”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虚虚护在沈清霜身侧。
而沈知修却像个彻底的局外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被另一个男人带走。
......
将军府的凉亭之中酒气蔓延开来。
地上四散滚落着酒坛,桌上更是杯盘狼藉,沈知修颓然瘫坐在角落。
他仰头,又将一碗烈酒狠狠灌下喉。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和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挫败感。
他沈知修,独守漠北三年,浴血拼杀,满心以为护住了身后的家国与亲人。
可到头来,父亲身陷冤狱,咫尺不得相见。妹妹受尽折磨,如今也视他如仇寇。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抓起手边仅剩的半坛酒,仰头就往喉咙里猛灌。
“将军?”
白若璃端着一只青瓷小碗,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她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沈知修身上,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暗色。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彻底清醒,查清一切之前,将他牢牢绑死在自己这条船上!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砌起满满的担忧和心疼,快步走到沈知修身边。
柔荑轻轻搭上沈知修因醉酒而滚烫的手臂,“莫要再喝了,酒大伤身...”
“滚开!”
沈知修猛地一挥手,力道之大,差点将白若璃掀翻在地,“别碰我!”
白若璃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一颤,“将军...妾身只是担心您。”
她说着,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在月光下闪着晶莹地光泽。
沈知修看着她的眼泪,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
他别开脸,不想再看,只觉头痛欲裂,胸口更是闷得喘不过气。
白若璃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恐慌,再次上前,将手中的青瓷小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