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正将脸埋进褪色的水袖堆。
他斜倚在门框边,手中折扇轻挑开垂落的帷幔,月光顺着那道缝隙淌进来,瞬间照亮她颊边蜿蜒的泪痕。
她别过脸,将袖口攥出凌乱的褶皱:“顾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的?”
“顾某可从不笑落难之人。”
他踏入屋内,玄色衣摆扫过满地尘灰。暗格中的烛台被点燃,昏黄光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尤其是......”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青瓷盏碎裂的脆响刺破丝竹声,紧接着是吴嬷嬷尖利的叱骂“作死的小蹄子!这青瓷盏可是能抵你三年月钱!”
沈清霜肩头一颤。
这教坊司里摔碎的何止是瓷器,更是无数女子被碾碎的尊严。可这样的地方,却成了她沈清霜现如今唯一的栖身之地。
原本以为三年来,她早已学会在鞭笞声中蜷缩着活下去,在折辱里吞咽所有血泪。
可今日兄长那一巴掌,却比这世间最烫的烙铁更灼人。
“玉门关的求援信,你当真不知?”顾砚之忽然开口。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他深邃的眸中,如利箭般似要剖开她所有伪装。
“玉门关的求援信,我连半片纸都没见过!”她嗓音发颤,从怀中掏出贴身收藏的素色香囊,保存很是精细的密函,哗啦啦被倾泻在妆台之上,
“这些是兄长三年来寄往陆府的家书,全被陆靖琪扣下。若非有一日趁他酒醉,我偷偷潜入书房......”
妆台最上面那封“吾妹清霜亲启”的字迹刺得她双目生疼,
话未说完,顾砚之已经拈起一枚对着烛光细看,蜡封在暖黄光晕下泛着不同寻常的青色。
他忽然冷笑道:“好个陆靖琪,当真是本事通天,连火漆印都能仿得这般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