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虽不懂得朝堂之事,但王大人毕竟是两朝元老了,可切莫让人寒了心啊。”太后坐在屏风后,只手撑着下颌,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萧承煜忽然轻笑出声,有些随意般问道:“那顾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顾砚之望着屏风后微微晃动的珠帘,沈清霜今晨为他包扎时说过的话忽然浮现耳畔。

她说王翰烧伤的眼眶里藏着的不是疯狂,更像是将死之人的孤注一掷。他忽然撩袍下跪,玉骨折扇贴着冰凉的金砖:“臣请暂押刑部,想必待真相大白那日,自会有人还臣清白。”

珠帘后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太后染着丹蔻的指尖死死扣住凤椅扶手。

这个疯子竟敢赌上性命,真当自己在牢狱之中也能翻了天不成?

“准奏。”

第三十三章:牢中棋局

刑部大牢的甬道幽暗狭长,墙壁上的火把被穿堂阴风吹得忽明忽暗。

沈清霜将兜帽又往下压了压,粗布麻衣下摆扫过地上干涸的血渍,手中食盒里飘出的酒香裹着霉味飘散在空中。

她就算是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却仍惊起角落几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叫着蹿过狱卒的皂靴。

狱卒浑不在意老鼠的动向,只是闻着酒香味便已经瞬间在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意看向来人。

“吴嬷嬷让小的来给顾大人送些吃食。”她故意掐出尖细的嗓子,将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塞进狱卒掌心,“这日头,到了三四月了,都还冻人得很,这点银子全当孝敬官爷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银子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狱卒掂了掂银钱,目光还贪婪地顺着她垂落的乌发间游走,喉结滚动着最后挤出几声怪笑:“教坊司的?顾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沈清霜独自走到牢房最深处,定眼一瞧,这牢房之中竟铺着锦缎被褥,紫砂香炉腾起的沉水香与阴暗的牢狱格格不入。

顾砚之正倚在一张紫檀榻上翻看《棋经》,身旁摆放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墨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缠着细布的心口,全然不像是被拘在狱中的犯人,倒像是来此休沐的贵公子。

沈清霜眼见顾砚之确实没什么事,这才终于放下心,将头上的兜帽扯下:“顾大人才当真是好雅兴,却不知道外头的人为了你的小命开了多少赌局,押你明日午时三刻问斩的银子都快堆成山了。”

她将金疮药重重搁在案上,药香混着血腥气在牢中漫开,顾砚之之前替她取血引的伤疤还未好全,如今又遭了牢狱之灾,当真是灾祸连连。

顾砚之听到动静却是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手中书页,还出言取笑道:“沈姑娘夜探大牢,莫不是要学那绿林好汉来此劫囚?”

“那袁家父女用命换来的账簿,为何这次不一起呈给陛下?若是有账簿说不定也不用...”

顾砚之翻书的手微微一顿,这才终于抬起眸子,眼底映着女子有些狼狈的模样,忽然轻笑:“沈相当年教你读《商君书》这本书时,可曾说过‘欲取之,必先纵之’?”

他从枕下抽出一卷泛黄账册,递到沈清霜面前,“你不觉得我们这几日行事不若往常一般,不管是账簿一事还是半夜探粮仓出奇的顺遂吗。”

账册首页的几个大字刺得沈清霜瞳孔骤缩,这不正是袁正宏临终前交给顾砚之的那本真账吗。

她指尖抚过账册“永昌十二年”的字样上时,动作突然僵住:“这印泥......”

“发现了?”顾砚之低笑一声,拈起枚白玉棋子把玩,

“王雍鸣掌户部二十载,每岁腊月必换新印泥。永昌十二年时,户部用的是靛青混金粉的官印,而这账上紫金印泥,是永昌十三年才开始使用的江南贡品。”

沈清霜猛然抬头,攥紧手中的账册:“王雍鸣早知会东窗事发,竟从做账时便埋下退路?”

“老狐狸嗅到血腥味,自然要备好替罪羊。”顾砚之忽然起身走近,

“你以为我们为何能轻易拿到量器?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