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冲天的火光将半条街照得亮如白昼,琉璃瓦当雨般砸落在青石板上。
袁正宏最后的意识里,是妻子正抱着刚出生的小蝶一起站在渡口朝他招手,鬓间的玉兰沾着晨露,比三十年前的初见时候还要鲜活。
顾砚之勒马停在长街尽头时,热浪掀翻的牌匾正砸在他脚边。“王家”二字在火舌中蜷曲成焦炭,玄甲卫的安抚声混着百姓的哭喊刺破耳膜。
顾砚之勒马停在袁府门前时,王家那冲天火光已将半条街照得亮如白昼。
霎时间,百姓的哭喊声混着瓦砾坍塌的轰鸣,将袁正宏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尽数吞没。
“大人!袁大人带着三颗火雷在王家引爆了!”暗卫顶着热浪冲来,手中攥着半截烧焦的衣袖,
“但王雍鸣昨天夜里突然带着王翰两人一同去到礼部尚书家中拜访,至今未归...王家的下人和女眷共计五十余人都已尸骨无存,还有...袁...袁大人他也...”
玉骨折扇‘咔’地收拢,顾砚之望着不远处的火海,掌心被扇骨硌出血痕。袁正宏临行前塞给他的钥匙似是突然发烫,贴着心口的位置传来灼痛。
“罢了。”
第三十一章:夜探粮仓
玄色披风掠过满地狼藉,顾砚之翻身上马的瞬间,余光瞥见街角闪过裙摆。沈清霜正带着幂篱一直穿梭在救火的人群中,一身雪白的衣裙染上脏污,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顾砚之望着不断努力疏散人群的沈清霜,原本冷冽的眸子渐渐染上一丝温度。
当残月再次隐入云层之中,顾砚之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漕运司粮仓的阴影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指尖拨弄着袁正宏之前交给他的玄铁钥匙,
“啪嗒”
铜锁应声而开,粮仓侧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经久不散的霉味和陈年谷物的腐味混合着扑面而来。
顾砚之贴着潮湿的石壁屏息踏入,足尖刚踏入漕运司的青砖之上,身后忽有一道劲风袭来,他反手扣住折扇,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口鼻。
下一瞬,甬道尽头便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七八个蒙面人正在将手中数十个箱子装车。
“动作快些!天亮前这批货要出闸口!”
为首的的汉子眉宇间一道刀疤贯穿眉眼,目露凶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户部徽记在箱子侧面清晰可辨。
“你看东南角第三辆马车。”沈清霜贴着他耳畔低语,温热气息中似有调侃之意,“车轮印深三寸,这箱子中装的说不定是军械。”
顾砚之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触及的皮肤冰凉如雪。沈清霜幂篱下的脸庞毫无血色,额角还带着袁小蝶砸她留下的淤青,唯独那双眸子亮得骇人。
“你不要命了?”他压低嗓音,言语中带着些许怒气。
“谁!”
蒙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举起火把朝着顾砚之这边的方向看过来。
沈清霜猛地拉了顾砚之一把,两人本就贴近的距离,瞬间变得呼吸可闻。
足过了三息功夫,蒙面人见这边再没了动静,便继续催促手底下人干活。
沈清霜顺势旋身,将顾砚之压在石壁上,指尖划过他腰间钥匙:“顾大人孤身犯险,莫不是想独吞功劳?”
沈清霜压低的声音中带着调笑,女子身上梨花落的清香沁入他鼻端。
顾砚之瞳孔微缩,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陡然加重,“你不该来!”
“我若是不来,你刚刚就被弩箭扎成筛子了。”沈清霜抬了抬下颌,粮仓顶梁之上,在不易察觉之处寒光闪烁,数十架连环弩的机括正对准他们的位置,刚刚要是被人发现,只怕当真是插翅也难逃。
顾砚之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停留在她单薄的素色襦裙上,眉峰不易察觉地蹙起,“夜露寒重,你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沈清霜神色奇怪地瞥了一眼顾砚之,“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刚说完便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