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的名号响起时,官兵他脸色顿时变了。
前几日顾砚之押送数十车赃银招摇入城,那圣眷正隆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浮现,此刻他甚至感觉那柄金光闪闪的御赐金锏都似乎悬在了他头顶。
他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强辩道:“你...你休要胡言攀扯!本官奉命巡查宵禁,捉拿可疑人等!有人举报此药铺藏匿朝廷钦犯!沈姑娘若心中无鬼,何必阻挠?莫非...这后堂真藏着什么猫腻?”
他目光死死盯住通往后院的门帘,试图从沈清霜脸上找出破绽。
沈清霜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越发沉静如水,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薄怒。
她非但不退,反而又逼近一步,几乎与那官兵面贴面,压低了声音,只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
“大人,我劝你做事三思。顾大人为国操劳,连日殚精竭虑,身子...有些亏虚隐疾,不便为外人道。今夜遣我悄悄来此,正是寻这位老掌柜求一剂固本培元的秘方。你此刻带人搅扰,若是惊动了顾大人,耽误了他的要事...”
她故意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那军官僵硬的脸,“顾大人那脾气,想必大人也略有耳闻?金锏之下,不知大人这身官皮,够不够硬?”
“固本培元...隐疾?”军官的三角眼猛地瞪圆,目光下意识地在沈清霜和老掌柜之间来回扫视。
顾砚之最近脸色苍白,病弱之态人尽皆知...原来是肾虚啊!
他脸色瞬间变幻不定,冷汗悄悄从鬓角渗出。
知道这种辛密...还得罪顾砚之?那真是嫌命长了。
若再坏了顾砚之这等难以启齿的私/密事...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柄金锏朝着他的脑瓜砍下来了!
“呃...这个...”军官喉结滚动,脸上的凶戾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惶恐。
他干笑两声,声音不由自主地矮了八度:“原来...原来是顾大人的事...误会,纯属误会!沈姑娘您看这闹的...下官也是职责所在,例行公事,绝无冒犯顾大人之意!”
他慌忙对着手下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放下!都给我放下!惊扰了沈姑娘和顾大人办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撤!都给我撤出去!”
官兵们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但见头儿如此惶恐,也赶紧收起兵器,灰溜溜地退出了药铺。
那军官对着沈清霜连连作揖,“沈姑娘您忙,您忙!下官这就带人离开,绝不敢再打扰!还望姑娘在顾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多多包涵!”
说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带着手下消失在门外夜色中,脚步声仓惶远去。
药铺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轻响。
沈清霜紧绷的脊背直到此刻才微微一松,后背的冷汗已浸透内衫。
“姑...姑娘...”老掌柜瘫软在地,脸色灰败,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快!”沈清霜没有半分松懈,立刻转身掀帘冲回后院,“嬷嬷!阿箩!”
......
秋闱结束,贡院并未像往日一样打开大门,而是在东跨院临时辟了几间空房,成了临时的审讯室。
顾砚之并未亲审所有人。
他选择了坐在死者身侧,一名叫陈平的书生。
他被带进一间只点了一盏油灯的房间,顾砚之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个隐约的轮廓,庞威按刀侍立一旁,无形的压力几乎让空气凝固。
“陈平,”顾砚之的声音在幽暗中响起,“猝死的张桐,是你同乡?”
陈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扑通跪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回大人,学生与张桐同是青州临川县人氏...”
“他考前,可曾有何异常?可曾与何人接触?收到过何物?”顾砚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不容他片刻喘息。
“异...异常?”陈平努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