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上路...黄泉路...
绿芜涣散的目光对上太后的眼睛,又仿佛穿透了这耳房墙壁,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
剜眼割舌...人彘...暗娼寮子...
恨!她恨沈万亭!恨沈清霜!恨这吃人的世道!更恨眼前这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毒妇!
可这滔天的恨意,此刻在妹妹可能遭遇的的命运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可以为了复仇隐忍十几年,也可以为了杀沈清霜豁出性命,但她无法承受阿箩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能救阿箩的...能保护阿箩不被这毒妇找到,不被折磨致死的...
只有...沈清霜了。
讽刺!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绿芜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着。她死死咬住牙关,咬得满口鲜血淋漓,几乎要将牙齿崩碎。
迎着太后的目光,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太后捏着她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深陷皮肉之中,眼中露出了被忤逆的暴怒,
“好...当真是好得很啊!江绿漪,你骨头够硬!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哀家的手段硬!来人”
绿芜闭上眼,任由剧痛吞噬掉她最后残存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怯生生的呼唤:
“姐姐...”
第一百三十五章:幻觉
城南深巷一处不起眼的济世堂药铺后院。
沈清霜紧紧攥着阿箩的小手,另一只手拉着吴嬷嬷,三人疾步穿过堆满药材的后院。
“姑娘,这边。”引路的药铺老掌柜压低声音,疾行几步,推开角落里一间堆满空药篓的杂物房。他挪开几个沉重的篓子,露出后面墙壁上的一道暗门,机括轻响,暗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幽深向下的石阶。
“快!从这地道出去,尽头是南城福来客栈的后院马厩,车马已经备好了!”老掌柜语速极快,额角见汗,“外面街口有生面孔晃荡,像是周府的人!”
沈清霜心头一紧,将懵懂的阿箩往吴嬷嬷怀里轻轻一推:“吴嬷嬷,你带阿箩先下去!”
“姑娘你...”
“我断后,快!”沈清霜语气斩钉截铁,目光扫向身后过道,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匕上。
吴嬷嬷不再犹豫,半搂半抱着阿箩,迅速钻进地道口。阿箩被幽暗的环境吓住,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吴嬷嬷的衣襟,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沈清霜警惕地回到巷子口,确认后面没有来人后才安下心来,正欲转身跟上。
“啊!!!”
一声尖叫,从前方药铺大堂方向响起,是阿箩的声音!
沈清霜心一沉,立刻冲向后门的方向!
推开虚掩的门,只见阿箩不知何时挣脱了吴嬷嬷,身体正蜷缩在药铺柜台后,双手死死抱着头,全身筛糠般剧烈颤抖。
她面前的地上,散落着几支老掌柜用来记录药方的毛笔,还有打翻的砚台,墨汁溅了一地。
阿箩死死盯着地上的毛笔,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即使抵住后墙了,小小的身体还是拼了命一般向后蜷缩,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缝里,才能彻底逃离这恐怖的景象。
“阿箩!阿箩不怕!姐姐在!姐姐在!”沈清霜扑过去紧紧抱住那抖得不成样子的身体,用尽全力想将她从噩梦中拉回。
“笔...笔...血!爹!娘!啊!!!”阿箩语无伦次地高喊出声。
雨夜,血泊,滚落在血泊中的毛笔...所有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堤防!
“快!把那些笔拿走!拿走!”吴嬷嬷冲过来,对着呆立的老掌柜急喊。
老掌柜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毛笔扫进柜台抽屉,紧紧关上。
在毛笔消失的刹那,阿箩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猛地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