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摸着chun宫册,阴鸷目光中满是探究,寒暄似得地开口,“本公子新得了匹漠北来的猎犬,沈小姐可有兴趣同赏?”
他一脚踢在脚边铁笼上,笼内的獒犬被惊醒,目露凶光望着外面,利齿间依稀还挂着半截血肉模糊的手指,“这些畜生可是最喜欢撕咬那些咬藏东西的贼,沈小姐没有这等爱好吧?”
沈清霜广袖下的指尖骤然收紧,面上却绽开笑靥,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王翰脖颈,像是没骨头一般就要软倒在王翰怀中,在他耳边吐息如兰:“王公子这般英武,莫说这獒犬......”
尾音化作气声钻入他耳蜗,“便是那漠北狼王见了,也是要伏地称臣呢。”
说话间袖中迷香已悄然抖落,混着酒气钻入王翰鼻腔。
王翰眼神倏地涣散,攥着她腕骨的手劲却更重三分,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那截细骨:“少跟本公子耍花腔!那夜你究竟有没有......”
不等王翰继续逼问其他话,堂下其他贵公子不满起来。
“王兄,你今夜特意请我们来,莫不是叫我等在这看你们谈情说爱不成?”一蓝衣公子,目光灼灼望着沈清霜。
“说得对啊,王兄你可莫要独享美人啊!”满座纨绔猩红眼珠黏在她轻纱下若隐若现的守宫砂。
王翰今夜叫来的公子哥们都是京都有名的王公贵族。之前这群人无一不对沈家这位千金挂念许久,只是碍于沈相威严只能罢了。
现下六部九卿之中传扬沈清霜的chun宫册,在做这几位,家中可是都私藏了不少。这次肯赴他这场宴席,还要多亏了沈清霜的面子。
王翰盯着沈清霜手臂处随着动作晃动的守宫砂,突然癫狂大笑。
他抓起案上chun宫册狠狠掷向半空,画中女子眉眼与堂前玉人重叠,那画中的姿态比上勾栏妓子都更艳三分。
“奏乐!”
他踹翻面前的酒案嘶吼,“来人,奏《破阵乐》”他猛地将人甩向中央金丝毯,狞笑道:“本公子要看着相府千金跳着胡旋舞,”
丝竹声戛然而止。
满座哗然中,沈清霜跪坐在毯子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漠北胡旋舞,是漠北的王庭战舞。但这舞实则本是冀州女儿祈愿寄托征人归的祝祷舞。
自漠北王庭掳掠边关女子在阵前欺辱后,这舞便成了插在冀朝脊梁上的弯刀。
此后整个冀朝的女子对胡旋舞便有些讳莫如深。
漠北...那是她兄长带着沈家军浴血奋战的地方,如今竟要她在这腌臜地跳这种舞蹈来取乐!
“怎么,我们沈家嫡女的傲骨被陆大人给磨没了?这等寻常女子都会跳的也不会了?”
王翰将chun宫册掷在她脚边,画页翻飞间露出女子屈辱的模样,“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本少爷,不想在我面前跳舞!”
沈清霜盯着画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忽然低笑出声。
“跳啊!”
章俊酒醉上头,酒气熏得他直接扯开衣襟,高声喊道:“快让爷看看,这沈相的千金腰肢是不是与画中人一般销魂!”
她指尖勾起案上酒壶,烈酒倾泻而下浸透衣衫,手臂上处守宫砂在酒液中灼灼如血:“公子们既要看胡旋舞,何不添些助兴的玩意?”
染着酒香的指尖划过王翰喉结,趁他怔愣时已将蒙面红纱系紧。
鼓点如惊雷炸响,她旋身跃上长案。
胡旋舞本该是铁马金戈的大开大合之姿,此刻却被她跳成入骨的媚态。
衣裙翻飞间,暗袋中拓本如雪片散落,混着漫天飘洒的chun宫册,纷纷扬扬落在宾客席间。
“快看!这chun宫图下还印着户部密令!”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王翰闻言慌乱去抢飞舞的纸张,却被chun宫图角落上“改量器以砂石充船”的朱色字体刺得目眦欲裂。
王翰猛然清醒,暴喝道:“给本公子拿下这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