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缓缓起身,负手踱至窗前。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浓重黑暗,如同前方横亘窥不见真相的谜团。
纸上得来终觉浅,仅凭密信指挥,隔着千山万水,根本无法真正触及核心...
看来他需要亲自去一趟云州。
“影七,传令下去,安排一个影卫来皇陵扮作我,闭门抄经三日。灯火作息,一切如常。再亲自挑选三名精于潜行追踪的影卫,三更一刻时,皇陵密道前集合。”
“是!”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皇陵之上。
三更的梆子声在山林间显得格外空洞遥远,书斋的门无声开合,一道与顾砚之身形步态几乎别无二致的身影,披着同样的素色外袍,悄无声息地闪入室内。
烛火摇曳,映在窗纸上的人影,很快便恢复了惯常伏案抄经的姿态。
几乎在同一时间,皇陵深处,一处供奉偏殿神龛之后,沉重的青石板被移开,露出下方幽深洞口。
顾砚之已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短褐,脸上做了些简单的修饰,掩去了过于清俊的轮廓。
影七和另外三名气息内敛的影卫,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入口的石板在他们身后悄然复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
密道曲折向下,深入山腹。
漆黑的密道中只有影七手中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路。
顾砚之心中默算着距离与时间,这条密道是前朝在修葺皇陵之时特意所留,出口隐秘,直通皇陵外围一片荒僻的乱葬岗。
......
竹林深处,高点上。
一道与竹影融为一体的身影,透过特制的单筒远镜,死死锁住远处静室的窗户。
他的代号名唤‘鹞子’,是慈安宫最顶尖的暗桩之一,精于远窥与隐匿。
书斋的灯火按时亮起,按时熄灭,窗纸上映出的剪影也一如既往地端坐、执笔、偶尔起身添茶或踱步,规律得一如同往常。
然而,鹞子却直觉有些不对劲。
直到第三天黎明前,天边即将要泛起第一丝光亮时。
窗内的人影再次起身,走向窗边,似乎想推开窗透气。
动作依旧与往日别无二致,就连手臂抬起的高度,肩膀倾斜的角度,都几乎和顾砚之往日的习惯无二。
可就在那影子抬手欲推窗棂的刹那...
鹞子瞳孔猛地一缩,这推窗的角度不对!
顾砚之习惯性地会将窗棂向外推开一个较大的弧度,让清冽的山风更多地涌入。
而此刻窗纸上映出的手臂动作轨迹,却带着一丝细微的迟滞和迟疑,最终窗扇只被推开了一条勉强透气的小缝隙...
光线投射其中的角度也随之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偏差,导致窗上影子的轮廓边缘,好似比平日显得...生硬了那么一丝!
若非他昼夜不停地死死盯着顾砚之,熟悉他行为的每一个细节,将他本能的动作和身型早已刻入脑海,否则绝难发现这毫厘之差!
是错觉?还是...
鹞子心头警铃大作,他强压下立刻放出响箭的冲动。
现下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他屏住呼吸,将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死死盯着书斋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
将军府祠堂内,长明灯的光晕勉强照亮沈知修铁青的脸。
他站在供桌前,目光盯着墙后显现的洞口,心直沉到了谷底。
当日王雍鸣等人从沈府中将那本假账簿找到的时候,他还百思不得其解。
现下看来,应当就是有人从他将军府的密道之中穿过去放在书房之中。
“赵阔!”沈知修猛地站起,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副将赵阔迅速出现在祠堂门口,立刻回应道:“末将在!”
“听着,去办两件事,不要走漏半点风声!”
他指着密道入口,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