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呢?朕连一个为国操劳半生的臣子都护不住,连一个后院只能种菜养鸡的清官家门楣都保不住!”
他的声音中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懑,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
“朕这道赦免的旨意,原想着是给他一条生路,没曾想,都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朕...朕竟成了那个递刀的人吗?”
萧承煜颓然地坐回宽大的龙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龙椅冰冷坚硬,硌得他生疼,这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位置,此刻只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孤寂。
徐公公一直垂首侍立,此刻闻言,腰弯得更低了些。
他年少时伺候先帝,后奉先帝遗旨侍奉新皇。在这皇宫中已沉浮数十载,自是明白此刻皇帝心中的纠葛。
他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陛下也切莫自责,这世事如棋局,非一时一人之力可扭转乾坤。”
徐公公抬起眼皮,目光飞快地掠过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痛苦的脸庞,又迅速垂下,
“事关沈相,老奴在此也斗胆说一句,陛下当初的恩典,是出于仁心,是圣君之举。只是这朝堂之上的风浪,从来就不曾停歇过。有些人,见不得沈家好,更见不得陛下身边有真正可用之臣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试探的语气说道:“陛下,或许有时候...退一步,未必不是保命之道。那刑部官房舒坦些,可暗箭也更难防。诏狱虽深,却铁壁森严,也算得上是最稳妥的地处。至少能让沈相少受些折磨,得上一时喘息。”
“呵...” 萧承煜喉间溢出几声苦笑。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帝王的冷静和决绝。
他伸出手,抓起了御案上的朱笔。
悬在奏折上方许久,最后终是落了下去。
‘览奏:沈万亭身负重案,虽伤重,然干系重大,不可轻纵。着即移送诏狱,严加看守,待伤情稍稳,再行详审。’
“传旨...刑部吧。”
第九十三章:重回诏狱?
暮色四合,沉甸甸的墨色如同浸透了水的幕布,将整个京都严严实实地裹住。
顾砚之书房内,仅点着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罩中跳跃,却丝毫驱散不去这方寸之地的寒意。
烛火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射在身后高耸的书架上,显得分外孤峭。
桌案上,两份文书静静摊开着。
一份是今日沈府清点的最终录册,上头记载的东西,简直寒酸的令人生笑。
另一份则是刚刚由宫中暗线递出的抄录,甚至字迹都还尚未干透。
‘览奏:沈万亭身负重案,虽伤重,然干系重大,不可轻纵。着即移送诏狱,严加看守,待伤情稍稳,再行详审。’
“呵......”
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几不可查的嘲弄,从顾砚之薄唇间逸出。
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纸张上的诏狱二字上缓缓划过,
他的计划,全乱了。
原安排的那场金蝉脱壳,有吴嬷嬷的易容术,加上特制的药物,本足以让那替身的重伤,在一个绝对可控的时间内走向终点,彻底将太后一/党挟持要挟的念想断绝,也亦可保全沈清霜不再受胁迫之苦。
这本是一步死中求活的险棋,虽担着欺瞒君上的滔天罪名,却是唯一能在虎狼环伺下保全沈万亭,也能让沈清霜彻底摆脱胁迫之苦的办法。
等替身一死,沈万亭的身份便随之湮灭,太后一/党失去挟持的筹码,沈家虽蒙冤,却至少保住了命脉,也为日后翻案留下喘息之机。
然而,萧承煜这道被逼无奈的圣旨,瞬间将这盘棋彻底搅乱!
移回诏狱?
一旦那替身被押入其中,日日在那些狱卒眼皮底下养伤,就算吴嬷嬷的易容术再高明,也难保不会在某个细微之处露出破绽......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