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并不在意王雍鸣的想法,他微微侧首,

“开府门。”

“吱呀嘎啦”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门轴转动带起的尘埃在阳光里飞舞。

府门外,人头攒动。

除了前来清点的各部官员外,更多的是得了风声的百姓,将沈府外宽阔的府前街挤得水泄不通。

嗡嗡的议论声,在顾砚之发话的时候,骤然安静了片刻。

“这...顾首辅,此举是否过于张扬了?”一位素来与沈家有些来往的老御史忍不住上前劝道,

“沈家遭此大难,已是颜面扫地,如今再让市井小民围观,无异于当众鞭尸啊!”

他话未说完,已被王雍鸣那边投来的目光刺得噤声。

顾砚之终于侧过脸,看向那老御史,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周老大人多虑了。”

他声音清越,回荡在寂静的府门前,甚至飘向了门外那些竖着耳朵的百姓,“沈家立身,唯清、正二字。清者自清,何惧流言?正大光明,何畏人观?今日清点,非为折辱,只为还一个朗朗乾坤于天下人眼前。”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字一顿开口道:“开库!查院!凡沈家名下产业、府邸、田庄,一应物品,无论巨细,悉数登记造册!”

“是!”三司吏员齐声应诺,硬着头皮,在一众百姓灼灼的目光下,涌入沈府之中。

清点,开始了。

王雍鸣强压下心头那股因计划被打乱而涌上的慌乱,冷哼一声,也随着人/流步入府中。

他倒要看看,顾砚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家世代为官,怎么可能清清白白。顾砚之如此自以为是,还大开府门让百姓围观,届时那所谓清流的皮囊当着众人的面被撕开,露出里面藏污纳垢,富可敌国的真面目,可就真是让沈家遗臭万年了!

那本账簿上,侵吞的军饷数额之大,是足以让沈家十辈子都花不完的!

然而,随着清点的深入,一种诡异的气氛开始在府邸内外蔓延。

首先是库房。

当库门大门被打开时,扑鼻而来的并非金银珠宝的铜臭,而是一股久未见阳光散发的陈腐气味。

偌大的库房空空荡荡,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旧兵器架,几口早已褪色的大木箱敞开着,里面只有些叠放整齐但明显浆洗得发白,甚至打着补丁的旧军衣。

库房中央,唯有一只孤零零的小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锭散碎银子和几吊铜钱,以及一叠历年朝廷俸禄发放的凭据。

户部负责登记的吏员提着笔,看着空荡荡的库房,不知如何落笔...

门外窥探的百姓更是面面相觑,一时间原本嗡嗡的议论声都低了下去。

这...就是掌管过玉门关数十万大军粮秣,位极人臣的一品大员的府库?这明明连个乡下土财主的库房都不如!

王雍鸣的脸色已然铁青,不可能!绝对有暗室!

他厉声催促吏员:“查!给我仔细查!墙壁!地面!一寸寸地敲!定有夹层!”

吏员们只得硬着头皮,拿着小锤叮叮当当地敲打库房四壁和地面,沉闷的敲击声在空阔的库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徒劳。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王雍鸣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拂袖而出,几乎是咆哮着:“查后院!查内宅!每一寸地皮都给我翻过来!”

清点队伍转向内院和后宅。

内宅的素净更是令人心惊,各间起居之所竟无半分奢华。

就连沈万亭本人的卧房内,也仅是一床一桌一椅而已。衣柜之中除了几件浆洗得发白的常服和几套半旧的铠甲,别无长物。

唯一显眼的是墙上悬挂的一柄长剑,剑鞘磨损,却寒光内敛。

当清点队伍踏入后院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包括那些见多识广的三司吏员,都彻底愣住了。

官员家中司空见惯的那些亭台楼阁,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