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老臣本已心死,只道此等滔天巨案,沉冤难雪!可苍天有眼!”

他再次重重叩首,“昨日深夜,有忠义之士,甘愿冒险,将此密报投入老臣府邸!”

他从袖中哆哆嗦嗦掏出一份信函,双手高高举起,“密报所言,沈府书房之内,藏有足以定鼎此案乾坤的铁证!一本记录了军饷克扣的账簿!其上经手签押,皆系沈万亭父子亲笔!”

“老臣今日,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拼着血溅金殿!也要为那些屈死的将士,为天下被蒙蔽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他再次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求陛下即刻下旨!搜查沈府!尤其是沈万亭的书房!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账簿搜出来!是沉冤得雪,还是罪证确凿,一搜便知!若搜不出,老臣甘愿引颈就戮,以谢天下!但倘若搜出,还请陛下圣心独断,将此蠹国巨贪,明正典刑,以慰英灵!”

字字句句,直接将沈家彻底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承煜端坐龙椅,半瞌的眸子挡住了他眼中的翻涌。

王雍鸣这老狐狸,定然是拿捏到了什么把柄,才敢如此大义凛然。

现在沈万亭断臂重伤,生死未卜。沈知修也正是心神俱裂,百口莫辩之时。

此刻抛出这所谓的密报,简直是要直接将沈家踩进泥潭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顾砚之。

顾砚之依旧静立在文臣首位,玄色官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他微微垂着眼睑,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手中折扇,此刻正不疾不徐地轻轻敲击着掌心,那姿态,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寒。

“陛下!”

兵部侍郎立刻出列,声音激昂,“王尚书泣血陈情,如今更有忠义之士甘愿冒险前来投书密报,恳请陛下即刻下旨,搜查沈府,彻查军饷贪墨一案!若沈家清白,自可还其公道!若罪证确凿,国法亦不容情啊!”

“臣附议!”

“臣附议!”

数名王党官员立刻紧随其后,形成一股巨大的压力,直逼御座。

萧承煜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怒意,目光扫过阶下。

沈知修只是死死地盯着王雍鸣脚下那张被踩踏的素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走了一般。

“荒谬!”

一个苍老却刚直的声音响起,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尚书!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匿名密报,便要在无凭无据之下搜查当朝一品大员的府邸?此例一开,朝堂纲纪何在?大臣体面何存?日后岂非人人自危?老夫以为,此事疑点重重,需详加核查密报来源真伪,岂能如此草率行事!”

“周大人此言差矣!”大理寺少卿立刻反驳,

“军饷贪墨,动摇国本!如今苦主血泪未干,忠义之士冒死投书,若只因顾忌所谓体面而延误时机,让罪证被转移销毁,岂非辜负了枉死将士的冤魂?辜负了天下万民的期望?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是啊陛下!王尚书愿以性命担保,此情此景,岂容迟疑?”

“搜查沈府,势在必行!”

“请陛下明断!”

王党一系群情汹汹,步步紧逼,瞬间将少数官员的质疑声淹没其中。

萧承煜的手指在宽大的龙袍中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当真是骑虎难下!

他若强行压下搜查,便是坐实了包庇沈家的罪名。可若同意搜查,那所谓的账簿一旦被搜出,沈家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就在几乎要失控的关口,一直沉默的顾砚之,终于开口说话了。

“陛下,”顾砚之的声音不高,却是瞬间压下了满殿的喧嚣。

他微微躬身,“王尚书以命相谏,忠勇可嘉。周御史所虑,亦是为了国法纲纪。”

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王雍鸣那张老脸,又掠过面如死灰的沈知修,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臣以为,搜查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