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正被裹在沉甸甸的压力里喘不过气,却因为头脑尚还处于空白而面无表情地想?,程越川该对她很失望了吧。
程家厨房的灯光模糊地映出购物袋上的商标,明显不是?采买自罗兴街周边的普通小超市。
窗口的影子转身离开,尤恩冉眼睑一落,轻阖眼。
不知?道?这算不算把人彻底得?罪了,她什么都没做,什么也都没说,可对方又不是?圣人,哪会没看法没脾气。
说来这几年她前前后?后?承了程越川不少?恩,能安安稳稳住在这栋楼,多少?也是?因为受程家照拂。
程家孙子性子野,学习不行打?架却在行,为了老两口能和外人拼命,再胡搅蛮缠的邻居也不敢触这份霉头。
尤恩冉当年被老光棍尾随,程越川徒手把人揍得?求爷爷告奶奶,招来整排楼开窗围观。打?那时起,小区里的住户便争相传遍,里面那排楼一单元住的那个漂亮小姑娘都别去招惹,程家那个混不吝的小子领着一帮小混混围护她,长得?好就是?不一样。
艾静不知?从?哪听到这话,转述给?她,她还记得?艾静说不清道?不明的那副眼神,她从?中看到隐而不发的不悦和另一种类似于嘲讽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足够令她警觉。她能看出艾静喜欢程越川,她看不懂的是?,艾静一边喜欢又一边轻蔑,冷眼旁观程越川的止步不前,自己也同样纹丝不动。
但她总要做点什么,她需要□□她们的友情。
奈何,程越川根本?没有任何表示,她划清界限表明态度的分寸感该如何掌控?程越川施恩不图报,她就能心安理得?坐享关照?
她一个人需要面对的人情世故,比身在尤家时还要错综复杂。环境的变迁和年龄的增长,也让她逐渐学会收敛,再不像小时候,守着她的倔强不懂迂回地闹到与全?世界为敌。
她模仿程越川,学他的不动声色,然后?继续挑着表白对象,过着她万叶丛中过的叛逆人生。
她能偿还程越川的地方并不多,总也找不到机会。既想?暗暗保持距离,又想?知?恩图报,本?身就是?件矛盾的事?,至今也就是?在他离家在外的日子,尽自己所能陪伴一下家里的老人。
当然这也是耗神的技术活,不能表现得?过眼,平添误会。
好在他姑姑家还有个表妹,真正算得?上是?恩情回馈的,就是?在老两口委婉提出补课时,爽快应下。后?来程越川回来,按照补习机构的课时费和她一次性结清补习费用,她拿婉拒老两口的话义正言辞地婉拒他:
爷爷奶奶送吃的给?我不止一次,你要这么算,我也得?把钱都抵给?你。
她和程越川一路维持现状不容易,可以说双方都知?进?退,懂取舍,付出了一定心力。
正因为此,那天门口被程越川撞见,肖现挑起冲突后又话里话外都是命令她与程越川断绝来往,她才会明明白白地将心里的烦躁宣之于口。
除非程越川主动和她断交,否则她没有立场在仰仗对方庇护多年后?,突然有了新的庇护者就薄情寡义地过河拆桥。
她在罗兴街苦心经营的每一段关系,注定都会如同和艾静的友情,走向既定的结局。和程越川也不例外。
即使没有肖现,一旦他对她有了要求,而她又无法达成?,迟早也会打?破表面维持的平和。肖现的出现,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
而这,也正是?艾静那天在篮球场想?要达成?的目的。她在逼迫程越川跨出那一步,打?破他们之间的和谐表象。她一如既往地找着机会便想?胁迫她服软,没了程越川,她在罗兴街更加什么都不是?。
叫艾静失望了,程越川至今都未挑破那层玻璃纸。
尤恩冉在等。
作为一个承恩者,她其实一直都是?等待并接受的那一方,程越川的态度才是?他们归往何种局面的根本?。
……
肖现拎着两个袋子:“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