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有人带了个人进来来者是一婢女,想是知道要来见教主,被人拾掇干净了才送过来。
她走进来一跪,双手合地拜道:“教、教主万安。”这小婢子正是当日船上,为数不多的幸存之人。
连玦让其他人出去,独留下她问话。这姑娘原先不过是三等小婢,不曾跟教主当面说过话,难免有些局促,断断续续道说当日发生何事,又说自己是如何逃出。
听她说完,连玦久久不言。半晌,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男人低笑连连,不知是在笑岳青还活着,还是笑自己何其之蠢。末了,笑声渐止,只听他自喃喃道:“守愚藏拙,难以窥测……当真是说的一字不差。”
他何尝没有怀疑过。
说来说去,不过是私心作祟,以为岳青成了傻子,他们先前彼此的亏欠,就可以一笔勾销,当日从那人嘴里所出的“后悔”二字,也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原来,不是岳青骗了他,而是他自己骗了自己。
“他去前,可与你说了什么?”连玦到底不肯这么死心。
那婢女被教主这模样所惊,心道是不曾看他如此,莫名地害怕,最后快想破了脑袋,终于说:“他、他说……后、后……”
“说什么!”
婢女将头磕在地上,泫然欲泣道:“后会无期,保重。”
大师兄 (二十六)下
寒夜,破庙里,盆里烧着柴火,那躺着的人总算睁开了眼。
庙里的另一人还未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他静静看着那一头,一只手往火盆里添了几个柴。
晦暗的火光中,隐隐可见那人的手腕上有几道旧伤,疤痕透着黑紫,颇是狰狞。
一听到动静,木延舟便往这头一看:“大师兄?”他扔了柴薪,快步走过来将人给扶起。
岳青昏过去足足两天两夜,两唇干裂,滴水未进。木延舟取下腰间的水囊,打开后凑到他的嘴边:“先喝点水。”那个人却未接过,一双眼静静地看着木延舟,瞧得发直了似的。
“大师兄,”木延舟试探地唤了又唤,语气刻意放轻道,“你可还认得出,我是谁?”
二人目光相对一阵,见男人动也不动,木延舟心猜他是遭逢剧变,不信自己也不怪,便仰头先欲在他眼前喝一口水。这时,岳青已伸手过去,将水袋一把夺过来。他顾不上拿没拿得稳,就囫囵地往嘴里灌,溢出的水浇湿了衣服,直到把自己给呛住了,这才停下来连连咳嗽。
这样把自己折腾了一番后,他背靠着墙,闭着双眼,气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木延舟摸出两块大饼,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你昏了两天,还不知道外边乱成什么样子。”木延舟又再站起来,回到火盆前一坐,“现在不止是道上的人,连朝廷都牵扯了进来。现在在外头,都是要你性命的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你藏在这。”
静了半晌,便看那男人动了动,他拿了块干硬的大饼,低头咬了起来。木延舟打开一个酒壶,自己先喝了几口,就把酒推给了他:“暖暖身子。”
吃了饼,喝了酒,这才渐渐有了一点活人的样子。
木延舟有一句、没一句地道:“你走的那天,师父也没了。师伯师叔们为了争夺掌门印大打出手,到头来是三师兄当上了掌门。后来,老五跟着二哥下山去了,听说投奔了独孤盟。”
“说起来,咱们七个兄弟,除了宋蘅,打小就在一块儿。”他灌了一大口酒,出神地看着火堆,说:“这一次,是真散了。”
“老四。”木延舟话声一止,朝那头的人看了去。
“师父葬在了哪?”男人的嗓子极哑,声音听起来似有一股倦意,脸上却淡漠如白水。
木延舟静了一静,才道:“后山。历代掌门墓葬之地。”
岳青望着前边跳跃的火星子,神色漠然。此后一整夜,二人之间再也无话。
师兄弟二人在庙里又藏了一天。这一夜,他二人就先商量了一番,没曾想,岳青竟打算回去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