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二人之间的门派血仇、情欲纠葛,真当是如兄如父,便是岳青偶尔受刺激发作,也容忍极甚,莫说出气,连一句重话也不再说他,瞧得旁人暗中心惊,道是教主转了性,难不成真将这傻子当成了宝。
奈何好景不常,通天神教一众因雪灾耽搁日久,不得再有拖延。连玦与众商量,待冰层融化,定于三月十九循水路南下。连玦心料将生事端,故而早有准备,却不料真正的变故却近在身边。
第21章
《大师兄》 (二十五)上
却说,连玦已信岳青变作痴傻,对此事不再存疑。他人以为连玦将自此疏离这痴儿,不料他却是反了过来。连玦是前任教主独子,并无弟兄姊妹,亲缘甚薄亦无知己。而连玦少年掌权,自少就见过人性极恶之面,如今对着一个傻子,难得是不防不备,格外轻松,又道他是因自己变得如此,不由怜他更甚,还想要是岳青终不得好全,便这么糊涂过完此生,又有何妨。
且说当下,各门各派皆以为秘籍魔教手中,欲要讨伐通天神教。然他人不知,连玦乃是天下最自负之人,浑不觉自己的神功在重阳派之下,可他醉心武道,这才一心想要看看《云心诀》到底是如何厉害,倒并未因此而成执念。不似有些人,为得秘籍而不惜兄弟阋墙、同门相残。这么说来,纵看这大半个江湖,他姑且也算是少有的清醒之人。
只是,不管是谁,其实皆身在局中,想要一切尽如人意,到时候,怕也是难以如愿。
天未亮,大江边上停有十来艘船舸。几拨人马于夜雾中赶至,约有百多人分作几头上船。到了卯时正,人员备齐,教主便下令扬帆出船。
此下正值隆冬,便算是到了该天亮的时候,外头仍是一片漆黑,天上水面连成一线。船舸顺风前进,寒风飕飕,船上灯火如炬,甲板和船尾都有人值守,守备极是森严。在这些一模一样的船舸里,那令全江湖忌惮至极的通天教主就藏于当中其一。
舫上小楼里,连玦盘坐于榻上。他两眸轻阖,薄唇微抿,显是神游至外。
婢女月桃由一张画屏后袅袅踏出,走到教主跟前道:“奴婢点了迷烟,将他哄睡了。”
连玦并未睁眼应话,月桃不敢打搅教主养神,放轻步子踏出此间。
船在水上驶了两个时辰多,江上白雾渐散,甲板上,通天神教教众带刀巡视,他察觉顶上有些暖意,抬头眺看天际,到了这时候,才瞧见日头升起。却又定睛再看,隐隐约约见到一点寒芒,等到将看清时,他才匆忙拔刀,一连劈断两只飞箭,另有一只擦过腿,“咻”的一声插在脚边的船板上。
“有埋伏!”叫声未绝,天上几百支箭矢如雨点般扑簌簌飞落。
霎时,外头如炸开了锅子一般,人声鼎沸,其中混杂着凌乱的刀剑之声。楼里,座上之人仍闭目不动,任由利箭地钉在外墙上,更甚是传破窗栏,射于柱面和地上。即便是此,他依旧神色泰然,内息均匀,宛如定海神针一般。
足过去半晌,便听到有人跌撞地闯入楼舫里。来人推开门,跪地疾声道:“教主,来了一队船将咱们全给包围住了,看他们打的旗号,像、像……是衙门的水兵!”
连玦倏地一睁眼,目光凌厉如刀,没等来人再多说一句,便利落而起,破窗飞出。
众人只看一玄衣人由楼内而出,敌人见其施展轻功,一看便知是通天教主连玦,遂速速整顿弓兵,朝此处万箭齐发。却看连玦腾空跃起,两袖迎风张扬,不计其数的箭矢立时漫天洒下,眼下就算是跃水逃亡也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