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必再赶。再者,这一路车马劳顿,刀光剑影怕是在所难免,那个人,想是再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香炉里飘着袅袅白烟,连玦的手里,拿着一张泛黄了的纸。仔细一端详,那是一张卖身契。看来是年头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落款处的一个手印。
一人进来道:“爷,人带过来了。” 连玦摩挲着纸上的印子,这黑糊的一片,还看得出来是血迹。他眼也不抬地说了句:“让他进来。”
来的人叫王六,是淡州人士。淡州离京千里,可是中原里出了名的穷苦地方,那里整年收成最低,且到处是穷寇草莽,百姓的日子过得极苦。这个王六本是个庄稼汉,连赶了几天几夜的路都没歇过,由大老远被人给带到这座别苑来。
被叫来之前,他换上了新衣新鞋,又听到说要见的人有多贵,吓得王六这些天吃都吃不下饭。这会儿,他来到庄里,这穷乡僻壤来的,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亮堂的屋子,张着眼怔怔地跟了一路。
进去之前,领头的人又再警告他道:“爷没问你话就别开口。记住,管好你的眼睛。”王六连声应是,他原先就怕这几个抓他来的人。这下,心里对门后的贵人便更是惶恐了。
王六躬着身跨进门,这屋里比外头还来得精致,没个人声。门一关上,他就腿软地一跪。片刻,他听到一个人问:“你叫什么?”
汉子咽了个口水,带着极重的淡州口音,抖道:“回、回禀贵人,小人王六……”他就将这几天,那些人教他的话说上一遍,无非是交代自身来历,家中有谁,清清白白,不敢有半点隐瞒。
幕后的人又问:“你幼年被卖到窖庄,那里是什么地方?”
王六没想到贵人会问他此事。说起窖庄,王六忽地就来了劲儿:“爷,您、您是不知道……那地儿,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原来,那窖庄是做煤炭生意的,庄里的大掌柜从各地买来苦力,在那刨煤干活儿。王六回忆说:“那几年收成不好,俺爹卖娃子,女的就三吊钱,猪肉都要五吊钱了。俺十二吊钱卖到了窖庄,那里最小的七八岁不到,大的没有活过十三的。”
他们这种做苦力的,都是贱籍,日子却过得还远不如唱戏卖肉的,好歹还给一口饱饭吃。窖庄里的娃子活得跟猪猡一样,没活儿干的时候,一群人被关在煤窖里头,一天能有一顿那都是好的了。
王六滔滔不绝道:“那窖里又黑又冷,只一个小窗门能看到外边,一打开,风就灌进来。那大掌柜的没人性,动不动就抓人,挨一顿好打”遂说道那掌柜如何刻薄,一时忘形难免露出本性,言辞间多有粗俗,教人不甚厌烦。
说到一半,另一个声音打断他:“你可识得,和你同日被卖入窖庄,一个叫福贵的人?”这声音和一开始说话的人不同,听着极是威严。
……福贵?
那汉子一顿。想了半天,神情忽地一变。
《大师兄》 (二十三)下
梅香自苦寒来,却有人一直身处泥沼,不诉苦楚,实在是因不曾体会真正的快活,何尝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甜。
岳青先前受了惊,任凭他人哄着,如何都不肯出去。待到无人之时,想是觉得安全了,他这才又缓缓钻出来,挪到窗下,神情木然,痴痴地望着外头。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数日。
这天,梅花初绽。
玄衣人缓步走进,便只见他独坐窗下。仔细一观察,便可发现,男人虽是面目呆板,身板子却极其僵硬,视线透过窗缝,像是在等着什么。
连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样的他,眼底闪过几种情绪,难以说清。
素知通天教主行事不羁,尤以爱欲之事更是潇洒随意,身边的人从来都是来去自如,想留亦可,不想留亦可,唯一一次强求过的,竟是青蘅君。
说来无非就是自负心作祟,连玦自以为是天下第一人,能与他匹配者,放眼四海也不过寥寥。宋蘅才貌双绝,单说天赋,决不在他之下,脾性又甚是高傲,可不正合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