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请。”岳青招来下人,叫他们将尸体抬去里间。他颊上的烫红已经全消下去了,只剩下颈脖那儿起了点小泡。下人和仵作同进去时,男人一回头,视线就不期然地和一对目光撞上。
宋蘅望着他这儿,看不出喜怒,没男人开口,就冷着脸别过了去。
这一对师兄弟打那一夜的冲突之后,二个月下来,见面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岳青原是想,诸如宋蘅这等绝顶自傲之人,怕不是一辈子都会恨上他。既然这样……先前,又何必示好?
到底是没能想通,就同杨通等人说了一声,带那仵作进去里头。
一时辰后。仵作出来,到堂中向几人一拱手,说道:“那女子身上有两处刀伤,背上那道是为人偷袭,真正致命的,是脖子上的那一刀。”
一人问:“可认得出是哪一种刀?”仵作道:“据老夫看,那刀身应有三至四尺,从伤势的走向来推断,刀身偏薄、偏弯,这种兵器委实少见。”
宋蘅陡地开口:“来人。”一个下人走出来,他道,“去兵器库里看一看,先前杭州刘知府送来的那把凶器,到底还在不在。”
“是。”下人出去后,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回来了。他对所有人道:“诸位爷,那把刀也没了。”
数人一脸了然,杨通思量道:“我记得师父说过,那刀客自称是金刀门。”一人听了也道:“那会不会就是同门作案?这样的话,也就可以知道秘籍的下落了。”
却听宋蘅说了一句:“什么金刀银刀,不过是个障眼法。”他人一静,跟着就看老五抱了抱拳,小心客气地问:“七师弟,此话怎讲?”
宋蘅冷道:“我中原的刀法,需要刀身走直,一点偏差,连五成力量都使不出。这女人有这个本事,潜入书斋盗物,轻功必定斐然。杀她的人只用二招,只有使惯了蛮夷的弯刀,否则,五步之内,就来不及取她的命。”
至此,堂中无人再言。这些师兄弟几人自幼一起长大,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免不了暗藏心思,各自打算。
到了师父服药的时辰,男人端着药到床边。岳千峰还是咳,喝了多少帖药,吃了多少补,怎么就好不起来。
“出了什么事?”许是下人嘴碎,岳千峰已经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岳青接过药碗,把它放在案上时,道:“找到人了。”又说,“她死了。”
岳千峰看着他,久久都没出声。直到他又咳起来,岳青才走过来,帮他拍着背。岳千峰好容易缓过来,只问了他一句:“谁……杀的?”
岳青摇了一摇头。他扶着岳千峰躺下来,走出去时,看到一个老婆子在炉边滚着烟枪。
男人走在廊上,这时候,他听见了喧闹声。岳青循声一看,瞅见几个粗使正抬着用草席卷起来的尸首。
“大师兄。”“大师兄。”瞧人朝他们走过来,下人纷纷一唤。
岳青看了眼那卷裹尸的席子,只见一截白白的手垂在外头。那一只手的指甲龟裂开来,断掉的指甲里有像血迹的污渍。他问下人要将这具尸首抬到哪儿去。
一个粗使擦着汗,道:“管事的说,烧了还是扔了随意。”
岳青从袖里拿了一些碎银,放在那粗使的手掌里:“抬下山给她买口薄棺,找个地儿埋了。剩下的那些银子,请几位兄弟吃酒。”
几人连声谢过。
虽然找到了女贼,人却被杀了,云心诀亦跟着下落不明。这件事,重阳派上下再如何隐瞒,也免不了传了些风声出去。不说江湖中蠢蠢欲动,就是重阳派自己内部,也暗中分裂成几党。事到如今,谁都想先一步找到秘籍,将它据为己有。
此夜,天上无月,黑云密布。
岳青一人来到那破落的院子里。他点了灯,把地上的一张画捡了起来。此处荒废了有一阵时日,三年来的习惯一时改不掉。偶尔,他还是会到这儿来,所图不过是些残影旧梦罢了。
岳青看着手里的那一幅画,这是少数没被连玦给毁了的。画里是一只白蝶,本是清涟,却看尾翅却缀着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