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书垂眼看着景云动作,忽然开口:“你会武?”
景云的手顿了顿,“属下过去行走江湖,侥幸习得一点。”
看着那双明显属于武人的手,时鹤书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抬手任景云为他褪衣。
褪下外袍,宽大的中衣包裹着瘦削的身体,时鹤书走到榻边,轻轻坐下。
“你过来。”
景云顺从的走到时鹤书身前,单膝跪下。
落在桌上的手支着脸侧,时鹤书向景云伸出手,一节皓腕从袖中流出。景云注视着那过分苍白的皮肉,低声道:“得罪了。”
他抬手,轻轻握住了那只细腕。
暖流再度涌入了时鹤书的身体,五脏六腑都被暖意包裹。时鹤书眯着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再度轻快起来。
不同于头几次修补身体的惨状,现在的时鹤书虽然还会吐血,但已可以忍到人后再吐了。
许是身体不好又身居高位的缘故,时鹤书极不喜欢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
但就是这样高傲,高傲到不愿意暴露出任何缺陷的人,前世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呕血晕倒,被发现命不久矣的。
景云看着似是在假寐的时鹤书,不禁想起了书中描绘的九千岁。
那位孤傲,冷漠,疯狂,为达目的不计后果与代价,哪怕是死,都要在死前再抄几批家,带一群贪官污吏陪葬的九千岁。
他的目光从披散的发一路向下,划过那双弯弯的柳叶眉,又顺着落到合起的桃花眼上。
垂下的睫毛纤长,如同鸦羽般落在脸上。挺翘的鼻秀气中又不失英气,从侧边看去还带着轻微的驼峰,让人有着抚摸的欲望。那只渐渐染上血色的薄唇形状秀美,像是两片薄薄的花瓣。
苍白的面颊也浮上浅淡的红晕,仿若大家小姐那涂了胭脂的桃花面。
景云的目光并不算炙热,却格外有存在感。羽睫轻颤,时鹤书睁开了眼。
许是困倦的缘故,时鹤书的那双眼此时雾蒙蒙的,浮了层清浅的水雾。原本只显冷情的桃花眸竟无端生出三分情意,看的景云的心都颤了一下。
颤动的心脏带来触电般的感觉,喉结滚动,景云握着时鹤书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时鹤书……
九千岁。
景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他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从那双如山水画般的眼中拔出。
只是移开了视线,脑中却依旧是那双让人见之难忘的眼。
“九千岁……”
薄唇轻启,景云低低呢喃。
而听到这个称呼,时鹤书略顿了顿。
“怎么了。”
景云抬起眼,不自觉向时鹤书探去:“督主喜欢这个称呼吗?”
那张温润的面庞渐渐贴近,时鹤书几乎能从景云的眼中看到自己倒影。
“还好。”
时鹤书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抵在景云的额间,将人慢慢推远。
景云顺从的落回了原位,他看着收回手的时鹤书再度将手支在了脸侧,柔软的脸颊被抵出一个小窝。
“那,属下以后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景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腕,苍白的皮肉下是微微凸起的血管。
“……九千岁。”
时鹤书注视他片刻,轻轻应声:“可以。”
景云的唇角扬起。
他握着时鹤书的腕,语气坚决:“九千岁定会千岁的。”
时鹤书对成为老妖怪没兴趣,但他还是颔首道:“借你吉言。”
盛着黑褐药液的浴桶落到了屏风内侧,发出沉闷的声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退下,并不忘带上门。
但夜风还是穿堂而过,引得时鹤书低低咳了两声。察觉到什么的景云松开了握在他腕上的手,起身似要轻拍时鹤书。
柔若无骨的手落在男人紧实的臂膀上,时鹤书稍稍用力,便又将景云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