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堵在心中的情绪也随着她这声叹气,尽数散去。

他?无数次在心里提醒自?己,她是背叛者,背叛者就得死。

可自?她落水那?时起,他?便知道回不了头了。

与此同时,背对着他?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水眸里写满了清醒与厌恶,不漏痕迹的床里头挪了挪。

许是两人分房多日后再?次睡在一个床上,陆愠心绪杂乱,竟意外入了梦。

梦中处处杨柳依依,花香阵阵,是昌顺十六年四月,他?已经动身前往扬州的日子。

前世这个时候,沈葶月因陆庭处理不好许筝的事儿,便决定返乡祭祖,踏上了回扬州的客船。而自?己也因替圣人办案暗访扬州,为显体面,陆老夫人封了一百两盘缠,又赏了些?绫罗绸缎给沈葶月,并嘱咐他?一路上要照顾好表妹,安全护送她到?扬州。

陆愠颔首,自?然无有不应。

毕竟,陆庭的那?位许筝表妹,是他?私下派人去接来?镇国公?府毁婚的。

客船平稳行驶,一路向南,直到?那?一日入夜,水寇登船。

陆愠命赫融支开了楹窗,他?仰首倚在红木靠椅上,眼前便是漫天繁星,浩瀚银河,海风徐徐,吹来?几许腥涩。

他?掌中捻着刚沏好的碧螺春,闭目养神,可突然,他?倏地睁眼,点漆的眸子看向船下。

一旁的赫融被世子脸上渐渐凝重的神色惊到?,上前询问?:“世子,可是有何不妥?”

陆愠未答,可滔天的火光却?回应了赫融的话。

晦暗的夜色被火海照亮,大船周遭小船里发出数条钩锁紧紧扒着大船船身,身手矫健的水寇拿着弯刀不断上船,一层廉价客舱更是一片火海,不间断冒出尖叫声,哭喊声

“救命啊,救命啊!”

“我有钱,我给你钱,你别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不想死!”

一时间,整座客船鬼哭狼嚎,刀光血影,宛如人间炼狱。

那?些?人极尽所能的跑,恐怕再?有一刻,三层也守不住了。

陆愠迅速道:“白日才过了江陵岸,距离洛阳码头怕是还有几百公?里。”

赫融问?:“那?我们要不要杀出去,夺了水寇的船?”

“不可。船在海上,水寇优势极大,让我们的人不要硬碰硬,自?保即可。寻个合适机会?,下水,去就近岸边的村子!”

“是!”

陆愠说?完,抄起桌上的佩剑,推门?而出。

楼梯处一阵骚动,乌央乌央的人挤在通道里,水寇杀的刀都钝了,愣是踩着碎尸直往上窜。

船以高位为贵,他?们抢掠杀人多年,焉能不知。

怕是要来?不及了。

陆愠迅速叩门?,高声喝道:“沈葶月!”

房内,沈葶月和元荷用桌椅家具紧紧堵着门?后便躲在角落中,此刻听见有人敲门?更是吓得浑身发颤。

元荷抱着沈葶月,脸色吓得苍白,哭得哆哆嗦嗦。

沈葶月也害怕,可硬是从杂乱的声音中依稀辨认出是陆愠表哥的声音,她强忍着反胃般的恶心,踉跄起身走到?门?前,软怯问?:“是表哥么?”

“是我。”

沈葶月费力地挪开桌子。

陆愠破门?后便瞧见一张梨花带雨,眉眼含雾的脸。

他?自?问?生在京城,阅女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目若含波,我见犹怜。

“跟我走。”陆愠没有迟疑,拉过她的手。

“啪”的声,一枚珠钗滚落在地上,朝远处滚去。

陆愠敛眉,看着她娇嫩掌心被硌出来的印子,心知,她是做好了自?裁的准备。

她没想过还能活下去。

也没想过他?不会?扔下她。

陆愠眼色沉沉,修长指节下意识用力。

沈葶月被那?片温暖包裹,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