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在武陵, 但并非对朝中局势一无?所知, 无?论?崔翁还?是宫中来的?书信,都有提及。
崔循却顺势道:“既如此,如今更该珍惜才对。”
萧窈:“……”
总觉着,崔循如今越来越像她了, 没理也要辩三分那种。
但这话倒也没错。两人已经定下后日回京,行李都已经收拾妥当,在武陵这段时日的?闲适也快到了尽头。
思及此,她不着痕迹地向崔循那边挪了点,并肩而行。
萧窈方才虽有夸大,但并非全是虚言。她对这段路途的?确烂熟于心,与崔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话,待到穿过?一片桃林,便到了此行的?终点。
青山碧水,桃林环绕处,静谧无?声睡着她爱重的?亲人。
“我阿娘去?得早,生下我半月后,便过?身了。”萧窈叹了口气,“故而我并不记得她的?模样,只?看过?画像。自小常听?人说,她是个极为温婉贤淑的?夫人,为人宽和大度,家中伺候的?婢女、仆役们?都很敬重。”
纸钱点燃后,火光耀眼灼目。
崔循抬袖在萧窈面前?挡了下,躬身行礼,向面前?的?墓碑恭敬道了声:“母亲。”
萧窈揉了揉眼,看向另一处坟茔,眉眼一弯:“这里睡着的?,是我阿姐。”
她曾因阿姐之死哭过?无?数回,私底下的?眼泪不知掉了多少,当初午夜梦回,皆是此事。但在阳羡养好病,回到武陵来看阿姐时,再没在她墓前?落过?一滴泪。
阿姐若在天有灵,必定希望她能始终如少时那般,高高兴兴的?。
“我阿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郎。”萧窈由衷道,“我自小与她同住,拿食箸用?饭也好,提笔写字也好,皆是她手把手教会我的?……”
那些旧事多了这么些年,依旧历历在目。
萧容是她长姐,也是如母亲一样的?存在。
崔循亦随她唤了声“阿姐”。
“来武陵时,我便想,总要带你来让阿姐看看才好。”萧窈说着,葱白?的?手指抚过?墓碑上苍劲的?刻字,描摹着萧容的?名姓。
“阿姐,”她轻声笑道,“这是我的?夫婿,崔循。你不似我从前?那般不学无?术,应当知晓他的?出身家世,便不同你讲那些了。”
“他待我极好,爱重我,我亦如此。”
“我如今长进许多,字写得很好,会料理往来交际之事。手中掌管建邺宿卫军,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忧,也不要太?记挂我……”
萧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语随风消散,仿佛当真能如她所愿,送到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阿姐那里去?。
崔循并未打扰,只?是悄无?声息将臂弯中的?披风为她系上。
良久,纸钱彻底烧尽,唯余灰烬。
萧窈抬手覆上小腹,玩笑道:“阿姐,我要回去?了,过?些年再带孩子来见你,好不好?”
有凉风拂过?。
萧窈抬手将碎发拢至耳后,点点头:“那便一言为定。”
萧窈正欲离去?,只?见崔循竟也向那墓碑道:“我会照顾好窈窈,护她一生,无?忧无?虑。”
崔循是个全然?不信鬼神的?人,眼下却郑重其事,犹如立誓。
萧窈眼中的?笑意愈发真切,抬手牵他:“我看中的?人,阿姐自然?也信得过?。”
两人身量相差不少,手也如此,崔循轻易便能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被秋风吹得发凉的手渐渐恢复温度。
下山时,萧窈的?步子才慢下些许,便又被崔循觉察。
“我背你,好不好?”崔循问。
当初在万流驿萧窈带他去?看宵烛,回驿站时,是崔循头回背她,透着十足的?生疏。萧窈圈着他的?脖颈时,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现下早已驾轻就熟。
是极亲近的人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