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过茶水的温度,送到萧窈唇边,不疾不徐道?:“为何这样?想?是我不在建邺时,又?有何事?”
她与崔翁之间是有过嫌隙,但早些时候已然释怀。有此想法,实则因为当日与崔翁交谈时的那句话。
萧窈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水,不大想提此事。偏生崔循仍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虽未开?口催促,但好奇心?显而易见。
她舔了舔唇,无奈之下,只得将那段小插曲同他讲了。
边讲边端详着他的反应,像是生怕他为此伤怀似的。
崔循这才意识到她有何顾忌,道?了声“无妨”。
“祖父那话倒也不算错。若易地而处,我应当也会如此提醒你。”崔循拢着她的手把?玩,慢条斯理道?。
萧窈横他一眼,哼了声:“所以我才说,祖父算不得好的夫子。”
若论才学?、眼界,崔翁自?是无可挑剔,若不然也难教出?崔循这样?的子弟。只是美中不足,少?了些人情味。
崔循噎了下。
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这话听起来?,倒似对我有所指摘。”
他指尖覆着的薄茧自?肌肤擦过,不疼,反倒莫名有些痒。萧窈按住那只不大安分的手,尽可能正经道?:“少?故意曲解。我明明是说,祖父早些年对你太过严苛。”
“兴许是那时崔氏日渐衰落,他老人家便?将希望都寄在你身上,恨不得事实皆以成败、利益来?论。”萧窈揣度着当年境况,虽明白崔翁如此的用意,却?还是难以全然认同。
“倒不是那些说不重?要……”她勾着崔循的小指,轻轻晃了晃,“只是,总该更为重?要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蝶翼似的眼睫低垂着,午后的日光映下,格外温柔。
若早些年听人说这些,崔循只会不以为然,更不会往心?上放。可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窈,唯有颔首,笑道?:“受教了。”
萧窈听出?他话音里的调侃,想撂开?手,却?被崔循握得愈紧。
“纵不论那些缘由,这是你我的血脉,自?然该你我亲自?教导。”崔循引着萧窈的手,落在她腹上。
此处如今依旧平坦如初,叫人丝毫想象不到,已经有了两人血脉的交融。
当初发觉萧窈日益嗜睡时,崔循并没往此处想,还当是她身体不适有何病症,便?想要请医师来?看。
萧窈自?觉没什么大碍,一想到兴许还得喝药,就?不大情愿。只是没拗过崔循,又?被他哄了半日,才终于点头。
待到医师诊过脉,道?出?“恭喜”二字时,两人不约而同愣在那里,谁也没反应过来?。
医师道?:“夫人并非有何病症,而是喜脉。”
萧窈险些失手摔了茶盏。
崔循看起来?要更镇定?些,但开?口时声音还是暴露无遗,再没往日的从容不迫,反而透着股紧张的僵硬感。
他对着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医师问:“当真?”
医师年近花甲,行医几十年,在武陵颇有名气,喜脉这等常见的脉象不会失手。崔循的问法多少?有些生硬冒昧。
但医师见得多了,并没介怀,一锤定?音道?:“当真。”
自?那日起,崔循那股若有似无的紧张就?没彻底褪去过,仿佛将她视作?懵懂无知的孩童,吃饭、走路都要人格外留意的那种。
府中一干仆役,从院中洒扫的婢女到灶房做饭的厨子,都得了吩咐,须得小心?侍奉。
倒是萧窈自?己,除却?最初知晓时震惊过,三两日后便?恢复如常。
兴许是月份尚浅的缘故,未曾显怀,她便?没什么切实的体会,漫不经心?道?:“你少?时除却?看书、赴雅集,可还有旁的消遣?”
崔循想了想:“陪祖父钓鱼,对弈。”
萧窈:“……”
她回忆着自?己当年肆意撒欢,射鸟、叉鱼的旧事,不由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