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过。
先是垂眼,瞥过几眼, 之后又懒懒撩开头发,边把?烟送入红唇中, 边望住我,微微抬下巴。
我又找出火机,“哒”地一下打着,将火送你我之间,火苗跳跃,在墙壁映出两个女人身影,纤细隐秘。
一个影举着火机慢慢靠近。
另一个影微微低头,撩住发,将唇边烟点燃,慢慢吐出一口烟雾,声线含糊地讲,“原来食烟是这种感觉。”
“南小姐第一次食烟?”
我将火机外套一并扔开,靠坐地板,不知为何即刻并无食烟想法。
但我有心思看你食烟。
台风天,外面瓢泼大雨,你慵懒蜷在床头,抱住个枕头,黑色肩带微微滑落到手臂,脸趴在枕头上面,好似只?猫在吐烟。
其实?女人食烟时都好美。但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觉得好多人食烟时样貌总颓靡悲观。但你第一次食烟时不一样,比其他人更有种迷茫中带有坚定的美。
“是,是。”
你不否认,但你好像擅长做好多事,哪怕是初次,也娴熟如同?烟是你老朋友。
烟食到半支,你夹于食指中指间,隔烟雾看我,摸摸我头发,“你记不记得一年前西?雅图落雪?”
“当然。”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不。”
你摇头,垂睫毛,瞥向手中烟尾红斑,似是陷入回忆,眼神变朦胧,
“是在我借伞给?你之前。”
“之前?”
“是,那年冬天,西?雅图有天晚上好冷好冷,开始有一点点雪花飘下来,我路过学校冰湖边,光线好暗,我看见有个女子,长发披肩,东方轮廓,皮肤却好白,穿单薄大衣围巾,在树下蜷缩,好似个鬼魂。”
“我不知她在想什么,也不知我当时在想什么,之后我看见她开始食烟,火光与雪花一同?跳跃,她一点声音不出。”
“或者是那晚的树,那晚的湖,那晚的雪,使?她看上去有种丧感,但又不是完全的丧,因为慢悠悠食完一支后,她突然在雪中垂直跳入湖中,似一颗果子从树上跌下,毫不留恋。”
“我当时来不及反应,还当她要跳湖,差点就报警,结果半分?钟后,她却从水面冲出,脸上挂一个酣畅淋漓的笑,那时我报警电话?只?差一位数字就要拨通,看她发笑,我好慌张,我觉得这个人好怪,好像个疯女。
“但我又看她慢悠悠从寒湖中边笑边游出,上岸时因为发冷,全身抖动一下,又躺草坪上滚两圈,再起身时重新点一支烟,一边吐烟雾,一边往校外走。我看她背影摇摇晃晃,好像只?蝴蝶快要飞走,突然也好想笑,那时我从她身上感知到一种新鲜热辣的美。”
“不知她有没有看见我,但我当晚归家,在睡梦中梦见她,梦醒之后我下定决心,等下次见面,如果还飘雪,要送她一把?伞。”
话?讲完,半支烟快要烧尽。
你躺床上,手悬空伸出,指尖夹一支模糊的烟。我坐床下,耳朵靠你脸庞,感受你体温。
我轻轻笑一声,突然觉得故事发生好巧妙,我怎知我同?你初见是这种场面?如果早知,我当如何?可能那时我看见你,还是会跳入湖中,冲出来后还要笑得更畅快,当作?对?优秀青年的挑衅。
谁知如今,一年时间过去,两个人,两颗心,天壤之别,却也可以靠得这么近,在台风天上同?一辆红色的士,听同?一首邓丽君。
我抬头,看烟雾在我们之间飘绕,飘到天花板上,好似层云。
“那就多谢南小姐的伞。”除此之外,我讲不出其他深情?话?。
“是我心甘情?愿。”你倒是相反,有时讲平常话?也好像情?话?。
讲完后,还要轻轻拍我脸。
我侧头,望你。你眼梢挂笑,但其中疲惫掩饰不掉。
我将你手中烟抢过,食一口,过肺,吐出口苍白烟雾,隔好久,才?问?你,“你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