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沉默。

满屋子五张脸,齐刷刷看向杜蘅。

贵枝爹又把红牡丹香烟抽下来,在鼻孔下来回扫,他就不信,杜老师你还能变戏法呢,咋的,书上还教这个?

男人满口答应。

仿佛英雄气概上来,捶胸口,打包票,你杜老师有能耐,变来看看,他也说话算话。

亲爹越是粗鲁,朱贵枝越是抬不起头。

“杜老师……”

杜蘅对她点点头,表示不用担心,转脸和老校长说,既然学生家长发话了,后天是礼拜天,想请他来做个见证。

老校长发懵。

真变钱?怎么变?

老校长犹犹豫豫,贵枝爹看在眼里,爆发出不客气的笑声。

“行嘛,杜老师,你厉害。你变出钱,我让娃上学。我要赖账我就是老狗日的,老王八养的。”

“你说的对。”

杜蘅接得很快。

贵枝爹一愣,老觉着自己好像被骂了一下。

到底骂没骂。

不知道啊。

隔天,满坝子都在传,杜蘅杜老师要空手变出钱来,朱贵枝爹答应变出钱就让女儿上学,要是赖账,那他整就一个老狗日的,老王八养的。

大热的天,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日子。

村里正没热闹凑,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热热闹闹。

明天杜老师要县城上变戏法。

空手变钱,多新鲜。

老校长对于自己散播消息的本事很满意,认为基本达到杜蘅要求。老人家嘴有多松,该让后生见识见识。

办成之后在家边喝砖茶边觉得杜蘅说得对,她看人挺在点子上。关着门赖是赖了小的,传开了赖是赖大的。

贵枝爹每天在村里招摇,吹牛皮,一个老油子,要人人戳脊梁骨,啐他的脸才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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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空手变钱,老校长心里没底,不知道杜蘅到底打算怎么个变法?村里好些人要去看热闹,戏锣敲出去,收是收不回来的。

115|105/集市

县城的集市一直很热闹。

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把自家货拉去卖,到地方牛骡驴一卸,车辕压下来,整车就是一个现成摊位。

县城有电影院,谁舍得割肉谁看一场。

不舍得割肉,花一毛钱能吃碗分量足足的醪糟。

不喜欢甜的,自带个白馍,街边多得是吃泡馍的饭铺,把馍交给打赤膊的大师傅,花一毛能吃不要肉的,两毛加肉。现煮的猪肝,五毛钱一大碗。

夏天一到,集市除各类晾晒干货,炒麦粉,手缝头巾,还添了西瓜。

村民把自家西瓜用车斗篮筐装满,牛车马车骡车驴子、拖拉机、长途汽车、还有鸡公车,所有能用上的交通工具通通出动,拉到集市上叫卖。

“正经坡地西瓜,非常甜非常甜。”

“自家旱地出的好瓜,不甜一分钱不要!”

这人声小,那人声大。把西瓜拍得砰砰响,三四分钱一斤,过来看看。

一到集市,每个人的嗓门必须自觉拔高点。

“小伙子,要点麦粉不,自家炒的,拿热水和咸盐一拌就能吃。”围头巾的妇女用眼直瞅,“妹子多大啦?长这么白呢,怪招人稀罕。”

水根指边上带秧的西瓜在逗孩子。

“灿灿摸着了吗,是小猪的尾巴。”

水根比知青还知青的长相,细皮嫩肉,说孩子话显得清新,带孩子小手摸西瓜秧,孩子咯咯直乐。

小婴儿在爸爸怀里咿呀咿呀,挥着圆嘟嘟的拳头,一副想说话的样子。水根用洗软的手绢给女儿擦口水,一脸骄傲告诉卖炒粉的妇女,他不是哥哥,他是爸爸。

名字是她妈妈给起的。

叫灿灿,好听吧。

华红霞在边上,恨不得把水根嘴给捂了。这段日子逢人就说,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