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躬身相请,凝玉娆面沉如水,不言不语,就这样上了软轿。

凝辛夷悄悄缀在?后面。

凝府前院不许女眷踏入,但凝辛夷并不少来,府中众人对她?多有忽略,看护她?的仆妇偷懒打盹时,她?实在?无聊,早就将凝府的每个角落都踏遍,对于哪里能藏下她?的身影实在?是了如指掌。

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之所以可以不被察觉,并非是仆妇真的偷懒至此,也不是因?为凝府的护卫如此懈怠,而是因?为她?的每一步,踩的都是鬼咒师的匿影鬼踪,岂能轻易被察觉。

就这样一路到了凝茂宏书房外的水榭旁,落雪纷纷,有人为身前器宇轩昂的男人撑了一柄巨大的黑伞,那人垂眸看向面前的落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不必拘礼,我此番来,是有事相商。茂宏兄说这些事务平素都是玉娆小姐经手,所以才请了你来。”

又一道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是凝茂宏:“尽崖兄,何必对家?中后辈如此客气。天寒路远,快快请进。”

几道身影一并消失在?门扉之后,凝辛夷没了热闹看,自然也就揣着那张药方溜溜达达地回去了。

那一年的冬日,在?她?的记忆里极冷,冷到房间里架了许多炭盆,她?也还?是在?打寒颤。

……等等。

凝辛夷思绪收拢。

为什么那些明明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画面,会突然在?此刻如此清晰地浮凸出?来?

她?用?金钗戳进掌心,确认有尖锐的疼痛传来,灵台尚且清明,却依然狐疑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谢尽崖的目光落在?向自己跑来的小女孩身上,笑容温和,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任凭小女孩一把圈住他的脖子。

等他从阴影中走出?,凝辛夷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谢家?人容貌多出?众。

这一点,便?是谢家?人久不居神都,但在?神都的贵女圈子里,也广为流传。

彼时凝辛夷在?听那些神都贵女们提及自家?阿姐的婚约时,议论最多的,也是谢家?公子们的姿容绝世,自然也有人会提及谢家?家?主?谢尽崖。

贵女们口?无遮拦,凝辛夷便?是坐在?角落,也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多是上一辈的,与这位谢家?家?主?谢尽崖有关的风流韵事。

譬如哪位如今已?经嫁做人妇的姨母,当年只?是惊鸿一眼,便?为彼时的谢尽崖茶饭不思,心绪难平,非君不嫁。可惜当年还?是谢大公子的谢尽崖英年早婚,家?风清正,硬是断了一众少女们的念想。

白沙堤的风吹起谢尽崖的额发,他早已?过而立之年,风姿却丝毫不减,一双桃花眼带着温润的笑,看向曼丽女子时,便?像是将天下所有的深情都尽数给?了眼前一人。

见惯花花世界的神都贵女尚且不能抵御这样的一双眼,更不必说如此偏安一隅的村落少女了。

“阿随。”谢尽崖向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明日祭祖,你和阿朝也随我去吧。”

阿随露出?愕然之色:“我?”

她?后退半步,连连摆手:“不,我不去。”

谢尽崖静静看她?,半晌,笑了一声:“真的不去?”

阿随摇头。

谢尽崖又道:“我希望你去。”

阿随仍是坚持:“你答应过我的,要让阿朝自由?自在?长大,我不必祭拜,她?也不必上族谱,只?要你心里有我们……”

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凝辛夷却盯着谢尽崖的眼瞳,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别有深意。

耳畔的沙沙声不知何时变得比此前更响,凝辛夷一个恍神,只?听到谢尽崖的声音有些虚幻地响起。

“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低眉对着面前的阿随,声音轻缓地说出?这句话。

然而这句话却仿佛在?空中回荡,悬浮,再次落下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