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斗笠被风吹动,急促的风雨扑打绿叶潇潇飒飒的啼哭自密林深处响起,似鬼如魅。

裙角一并被风掀起,雨水滴滴砸在额头,姜回垂眼,这滴雨水蜿蜒而下,落在胸前襟前一朵小花。

眼前渐渐模糊,相同的夜,相同的雨水。

落在她眼睫,也落在十三岁那年鸣镝涧十几外一个破落的茅草屋的棱窗。

这样粗陋,不入大雅之堂,却能连绵出脉脉温情的新衣,她,曾经也短暂拥有过的。

像一场,虚幻的,遥不可及的梦境。

水月镜花。

姜回的脚步慢了下来,眸色一点点蔓延上冬雪般的冷色,惊雷裂开,幽幽蓝光映在那双实在美丽的眼睛,可再看,却能窥见曈曈异火燃烧,闪烁着阴沉冰冷的疯狂。

女子端端正正的扶了斗笠,转身朝着通陵县城楼门外的四方亭走去。

雨渐渐转小渐无,一层月光朦朦胧胧透出来,凌凌照在四方亭的陶泥瓦片。

亭中背身坐着一人,面前置着一张桌案,红泥炉里炭火烧的正旺,角落处放着湿透的蓑衣。

一道冷淡女声打破了亭中观雨的雅兴,素色裙边划过,三枚铜板整整齐齐的落在案上。

“诊金。”

李桂手差点被气笑,他的诊金何时竟价廉到三枚铜板?

女子平静的对上他质问含怒的眼,裙边褶皱被轻轻抚平。

意思在明显不过,三枚铜板都觉得可惜。

李桂手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即便被人嘲笑身有恶疾还出来丢人现眼开医馆,平白污了乡邻眼睛,他也二话不说直接关了门。

现如今,一个区区十几岁的丫头都敢站在他面前用三枚铜板羞辱。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桂手一拍桌案,便要大步而去,面色黑沉带怒,语气凉薄讽刺:“你这个病人我不医了!看你去死与我何干!”

“难道不是吗?”姜回就着滚开的水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口啜饮。

“若你医术精湛,何必自己还受流言之苦?”

“那反过来说,你的医术也不过尔尔。如此,三枚铜板难道不可?”

“医者不自医!”李桂手气的脸色涨红,险些跳脚。

姜回眼眸含笑。

李桂手察觉自己话中不对,手颤颤巍巍指着她:“我这是天生的!难道我能自己剖开自己的身体,再找一块骨头补进去再拿绣花针缝好吗?!!”

“不能,”姜回弯了弯眼眸,唇边折起细细棱角,剪水秋瞳纯然清澈,如同青山上羞涩张开花苞的杏花,一字一句:“连装都不会吗?”

种种这般,唯独害苦了自己。

姜回眸色渐深:“岂非愚不可及。”

这话虽是在问,却像是在答,含了千帆过尽、沧海桑田。

李桂手脚步刹然一顿,激荡水花乱飞,他迟疑着,缓缓转过头。

对上了姜回的眼。

泥炉里的炭火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化作了灰烬,在一团废墟中,挣扎不甘的炸开几点火星,最终徒劳的归为寂静。

李桂手强撑着胸口一腔涌来的怒和冤,昂首望了望天,终道:“假象欺人这种事非正道所为。”

“正道?”姜回手中茶杯重重一掷,单手指天。

“青天在悬,你何时见过他半分垂怜?

姜回坐回桌前,莹莹烛火衬着一张平静面庞,仿佛方才激烈的怒意与诘问,都不曾存在,如同月光投射下一渠死水。

李桂手沉默垂首,歪斜的肩膀压的更低,从远处乍然一瞧,像是两节枯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缠绕在一起,生出一个扭曲的怪胎。

耳边呼和辱骂掺夹,形成刺骨的凉针,刺在当年豪情壮志的激奋少年,也在经年后,刺在这个辨不清面容背部佝偻的中年人。

“李桂手,你一个天生残缺的怪物,还敢出来招摇过市,行医救人?你也配?”

“谁知道吃了他的药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