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家丁狠狠擦去汤渍,像是沾染上什么晦气的东西,边口中咒骂:“老爷看上你,愿意娶你一个野种做妾,乃是你祖辈积德。”

“你竟敢不愿?”家丁瞪大眼,仍存着难以置信,“嘴里还说些荒唐昏头的话。”

“老爷害死你阿娘?”

“陇县谁人不知,老爷心善如佛,连只蝼蚁都要特意予些薄饭,又怎会杀人?”家仆眼中近乎着魔般对他口中那位老爷如斯信奉,以至于不辨是非,不见黑白。

躺在地上的女子眼睫动了动。

似乎有所察觉,家丁转瞬变了个面孔,阴冷的声音似积年冰棱捅进心口,却始终带着金纸奉于佛前的激动和虔诚:“若老爷当真杀了你娘,也是你娘该死。”

女子唇边染血,不甘的想要反驳,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化作无力的嗡动。

“想说你娘无辜?”家丁轻嗤。

“这世上之人,只要活着,就从不无辜。”

人生来便如秤上棋子,无外乎去子早晚而已。

无辜,何谈无辜?

“张夫人再服用之前,便已经知晓此事。”姜回道。

姜回起身,走到窗前,眺望县令府内一池新荷,荷花在夏日烦闷日光下,越发显得清新脱俗,翠绿荷叶轻轻随风摇曳,光影斑驳洒落,铺一池美不胜收。

“已经承受过的痛苦,换一场期盼多年的美梦。”

“很值得。”

姜回微微回头,唇畔笑意温煦柔软,像是粉荷最嫩的一瓣花,清丽而端睐,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

“绥喜,即便今日王嘉不知,我依然会如此做。”

“若她挡了我的路。”姜回微微一笑。

“那我就,杀了她。”

绥喜怔愣望向姜回,还未来得及露出明悟便被拉入茫然。

姜回垂眸看向她,徐徐日光照在瞳孔,看不清眼神,却越发显得疏离而悠远:“绥喜。记得,守好自己心中的秘密,永远不要宣之于口。如此,才能活的长久。”

绥喜身上的温度冷下来,极力想勾起个笑容,却怎么也扯不出,要哭要笑的挣扎模样。

“奴婢明白了。”绥喜深呼吸,擦擦眼泪忍住梗涩,状若无事道:“奴婢先退下了。”

日上当空,凝夏院阁楼前湖水也似沾染暑气,不似春日里微波澜澜,反而有一丝阴郁枯竭的平静。

屋内温盏的炭炉烧的仍旺,咕噜噜的冒着水泡,有些许溢出,洒在桌面一片水迹。

姜回从架子旁拿了一方干净的抹布,先将炭火用银质小镊夹出来熄灭,才又将水渍抹去。

“陈丁。”姜回道。

屋外一道黑影闪过,停在门外。

“暗地里传消息,让莫鸣把握住这次机会。”

“是。”

姜回垂眸将帕子放入盆中,很快,帕子被水浸湿,渐渐沉入盆底。

盆架放的位置靠门,仿佛天然辟出昏昧角落,静静矗立在那的女子眉目晦暗,语气喃喃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盛京毗邻均州地界,浮玉山脚,十里了无人烟,时雨骤停,飘渺幽清。沿山干瘦藤葛枝虬屈,显出与夏日违和的荒芜。

裴元俭一行停在此处,暂且修整。

薛殷手里拎着羊皮绘小童捕蜓的驼色水囊从溪边朝这边走来,一路有殷湿水痕蜿蜒。

“主子。”薛殷将另一只形状简洁的水囊递过去,见裴元俭接过,才从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下。

紧接着,从怀里拿出叠的四四方方的浅黄色绣小碎花的薄布,展开却不小,依次再是油纸包着的天下楼的蜜腩炙鸭,九曲子里的牛舌饼,还有三只葵瓣杯并三双木筷。如此一来,荒凉无人之地倒也生出几分闲野雅趣。

新来的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由胳膊杵杵身旁人,惊愕问道:“小薛大人一直这样的吗?”

“无妨,见得多了便好。”说着,从怀里拿出干巴巴的油饼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