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梁医生啊,”那人说,“他生病了,今晚跟我换了班。”
“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我是他弟弟。”
闻言,那人脸色微变,抬眼细细打量他,显然对他的说法充满怀疑,已经将他盖上了骗子二字的戳。
称呼模糊不清所带来的歧义让祝宜清感到心虚,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不是亲弟弟,是认识的邻居……”
那人表情明显松动了些,“哦,邻居啊。”
“那你有事直接联系他吧。他病得挺重,这两天应该都来不了医院。”
“嗯,谢谢您。”
祝宜清也不敢多问关于梁书绎的事,在那位医生半信半疑的注视下,进办公室拿回饭盒,全程低着头,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一附院前面的那条路经常拥堵,许多来看病的人,因为等不到车位,选择在门口调头,另找地方停车,进进出出的车辆挤在一起,十分混乱,派交警指挥也无济于事。
若是遇到突发状况,那就更要堵个水泄不通。
有个女人坐在医院门口哭,他儿子一个月前被确诊癌症晚期,治不了,只能拖。第一期的化疗刚刚结束,三十岁出头,事业刚有些起色的青年独自离开医院,跳进了护城河。
有人说他选择了解脱,但母亲不接受,每天都来医院,想知道哪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可那天在医院,她的儿子除了积极配合化疗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医院就是个将世相百态摊开来数的地方,生和死、苦与乐的概念在这里暗涌,没人想思考这些,但运气不好的时候,或许就会被命运的手一把拽进医院,然后不得不用尽全力去思考。
从亲眼目睹好朋友躺在抢救室里,身上插满管子,连着各种机器,却还是一点点失去体温后,祝宜清就对医院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如果不是想见梁书绎,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来的时候揣着紧张和期待,走的时候添上小小的窃喜,他就会忘记抬头去看楼顶悬着的那片红光,也会注意不到救护车的呜咽。
快步绕过门口的混乱,祝宜清走到公交站,怀里抱着饭盒包,在嘈杂的人声、车喇叭声中,像只迷路的小狗,呆呆地站着。
他心里很乱,后悔、担心、委屈,种种情绪乱缠在一起,乱到甚至可以盖过外界的吵。
- 哥,你生病了吗?
- 是重感冒吗,吃过药了吗?有没有吃晚饭?
他这样问一个医生,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妥。
梁书绎怎么可能不知道生病要吃药,什么药需要饭后吃,他肯定一清二楚。
祝宜清也只有在焦躁之中,带着点侥幸,才会发出那两条消息。他下意识认为梁书绎不会这么快看到消息,毕竟他早已习惯了和梁书绎之间的聊天总是保持着“时差”,正打算撤回消息,重新斟酌语言,梁书绎的回复跳了出来。
只有一句话,三个字:
- 过来吧。
祝宜清手快,已经撤回了自己的那两条消息,现在对话只剩下突兀的祈使句。
他愣愣地看着,宛如身临一个巨大的诱惑。没有人知道那是天堂还是陷阱,但对于祝宜清来说,只是不需要犹豫的唯一选项。
“对方正在输入…”
- 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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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6颜
在祝宜清前二十五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一刻想用“脆弱”去形容梁书绎。
差四岁确实不算多,但意味着要差出一个学段,祝宜清小升初时,梁书绎顺利保送附中,等祝宜清借到了他初三的笔记本,他已经在备战高考了。
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个校园里,离家属院只有两公里远。
容易滋生叛逆的中学时代里,祝宜清唯一一次不想去学校,是因为某天早上不小心听到了爸妈的谈话。
“乖乖不会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的,他喜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