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清泉寺出来,在去往桐州的山道上。白雪皑皑,他刚刚不太光彩地窥探到江停的秘密,有什么话想要说的然后江停那堪称惊恐的眼神便很快溯着记忆倒回他的脑海。

严峫心头微微一震,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好,江停心脉弱,不能这么吓他。

老旧竹床在他的动弹下发出轻微的吱吱呀呀声。到底是青年人身强体健,心神一旦稳下来,身体便很快恢复了一些力气。严峫平了平呼吸,立刻就想起身去确认其他几人的安危却在这时,有谁轻轻扯住了他的手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还被人握着。

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上半身伏在他床边的江停支起一点身子,嗓音喑哑地问:“你醒了吗,别乱动,觉得哪里难受?跟我说。”

手心温温热着,带有薄茧的指腹触感明显。严峫看着他近在咫尺、疲倦狼狈的一张脸,突然鼻子就酸了。

“你可……你可真是有出息。”

房内没有其他人,风声已经停了,窗户开了一点,往外看去,黑乎乎的群山万籁俱寂,估摸时辰是到了后半夜。江停点了灯,去拿角落一直温在炉上的药过来,当归首当其冲的苦味很快在屋内弥散。严峫缩在床褥里没动,看江停一边熟练地吹凉,一边拿帕子来把他额前脖颈的冷汗都细细擦了,指背掠过他发红的眼眶,轻轻柔柔的:“总不能是叫疼哭了吧,堂堂严副将军,都二十有三了,还跟小孩儿一样哭鼻子呢?”

“你好没良心,”严峫倒是没真哭出来,只是眼眶一时红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反击,“你每次喝完药还要吃些果子呢,我哪次去给你买时推脱过,铺子掌柜都熟识我了。”

江停好笑似的看着他:“看来你是没事了。既然这么有力气,自己端着把药喝了吧。”

“……”谁料刚刚还伶牙俐齿的严副将军突然靠着床头一倒,歪着身子便哼唧起来,“哎呀不行,疼啊……疼得快死人了,哎哟,江停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胳膊是不是不能要了,我以后是不是带不了兵了,带不了兵我怎么办啊,我后半辈子是不是要一生孤苦无依了,哎呀好疼啊……”

他装得那样熟练,一边演技浮夸地叫唤一边偷瞥着眼睛去看江停,心想这没良心的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墙后咚咚传来几声砸墙声,只听一个女人中气十足地吼道:“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你那点儿伤也就是口子深了些!骨头屁事儿没有!差不多得了!深更半夜的能不能别鬼叫你不歇我还要歇呢!!!”

严峫:“……”

气氛诡异地静了几秒,江停好整以暇地看着严峫空白的表情,笑着问:“喝不喝药?”

严峫僵硬地坐正了身体,点了点头。江停也没说什么,到底还是一勺一勺哄小孩儿似的喂药给他了。

山道遇袭的事转眼已经过去一旬。仔细躺了一阵下来,严峫的精气神很快就养回不少。那天他们才刚从寺里离开不到一个时辰,那伙人就直接冲着杀人灭口来了,说不好是与寺里的人有联系还是一早就埋伏在山道旁,不打算放任何脸生的行客进入桐州不过从他们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方式来看,江停猜该是后者,也就是说他们是真的把严峫一行当做商贩来处理,风声应该暂时还没走漏。

回想那天情况太急,他们寡不敌众,严峫又中了箭,江停慌忙中只来得及保住他一人安全,抱着他一起滑下山坡逃匿行踪。他们一行五人,石头和小柳为了给他们断后折在了山道上,老程之后也随着江停滑了下来,但他后背伤得太重,到现在人还没醒。好在机缘巧合,那天山坡下正有一队人马经过,及时施以援手前来搭救,才好险帮他们逃脱了追杀正是桐州的刘知州和他夫人。桐州有问题的事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严峫听到这一身份时还略有惊讶地挑了下眉,问江停:“桐州内部竟不是一条心的?”

彼时江停正在帮他把药换下,用新的细布包扎伤口:“据刘知州的意思,是他底下的幕僚早就拿住了府里的命脉,他为了保住一双儿女不受连累,一直假装不知道此事,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