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和光轻咳几下,“你是喝了多少……开门,我下去透风。”
后颈又被握住了,隋和光拧车门的手停下,他转不回身体,因为被玉霜一手摁着,额头贴上冰凉的车窗玻璃。
隋和光知道他心中有气,不反抗。
决定栽培玉霜后,隋和光待这孩子一直很宽容。
不久前玉霜给了他一个惊喜:照做空的思路,玉霜用通兑券赚了十来万。
驻军使者死后,三十万通兑券的合同却还在。但“十大洋一通兑券”纯属放屁,是使者故意恶心隋家,官价是一银十券,最初流通还不错。
使者死后,玉霜拿着合同,找政府借来三百万通兑券,附加月息两分,转而将通兑券便宜卖掉,很快收回银元。
通兑券越发越多,越发越不值钱,到十二月,黑市中叫价到一比两百!玉霜当即出手,买回三百万通兑券,加利息还给政府,还是赚了十多万大洋。
这给了玉霜与李师叫板的权力。
他径直戳穿隋和光:“隋木莘未必是被驻军截住,否则李崇该拎着人来找你真假都不确认,你就要找过去?”
“玉霜,那是我的兄弟。”
那视线很沉静,念出的名字却让玉霜觉得古怪、陌生,他感到一阵奇异的悲伤,好像身体某部分也随之坠落。
“刚才说的戏子就是我。”玉霜忽而道。
也是一个冬天,元宵节,军官请他府上一叙。狗追撵的吼声很凶,被撕破的棉袍往里灌冷风,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因为练过武,打赢了狗,从狗洞逃走了。所幸,军官来戏院找麻烦时遇到了刺客,但戏班是不能留南方了,这才逃到华北。
玉霜活了二十年,只有恨的人,难得遇上一个不恨的,他不知道怎样应对。“每次看到李崇我都恶心。”玉霜的声音低而平稳。“他要钱,我给;他有兵,我跪,可他太贪心,还想要人……为什么?凭什么?”
“我不会给。”
像是听不出这话中的狠辣与执拗,隋和光平和道:“但我不是一样物品,不需要你‘不给’。”
就这一句话,玉霜眼瞳收缩。
“……”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我有责任护住你。”玉霜一笑,三分颓然,七分自嘲。“但你还是隋和光。”
隋和光抬手,这次成功推开了车门,他一扶帽檐。“不,我们都变了。”
“等我回来。”
没什么好说的了,隋和光准备离开,手臂传来拉拽感玉霜竟然从后抱住了他。
隋和光一时错愕。他们亲过,剑拔弩张抱过,躺过一张床,但一个纯粹的拥抱……还没有过前例。这个拥抱并不亲密,比虚搂也只近一些,可进可退。
“无论怎样,我带你回来。”
不及揣摩,玉霜已收手。隋和光摇了下头,可还有酒香挥之不去。身上浸着这甜腻的酒气,隋和光任凭玉霜跟在身后,去了“老地方”。
郊外一处军方营地。
也是八年前,他和李崇互相开枪的地方。
第40章 40
军帐中烧着炭火,热得很,李崇没穿外套,黑马甲,衬衫则是酒红色的,有些紧,绷出了厚实的肩膀和胸脯线条。
李崇惯常一身戎装,今晚少见地穿了西装。更陊好芠綪连鎴野蠻声張q羊凄玖2二久
但隋和光没来得及细看。
两人几月不见,视线一撞上,李崇先出的手,扔了枪,隋和光很默契地同时上前。
拳脚相接。
隋和光身上的伤是好了,最近还长高了一些,但也才养不久,真论实战,他比不得李崇。帐内有电灯,被来去间的劲风扰得晃动,地上拖曳的影子分开、重叠,最后,化作黑漆漆一团。
隋和光被反压在地。
帽檐黑亮,被李崇随手抛开,飞出一个漂亮的圆,正好落在衣帽架上。
毯子柔软,是皮毛的,远处一看,像鬃毛旺盛的野兽压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