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那夜没什么宾客,二楼,隋和光枕在横木扶手上,旁边是大袋钞票。
他似乎早料到李崇会来,也知道针对的是谁,将分得的二成金银换成钞票,尽数还了。
钞票如雨,李崇带来的人忍不住低头,想捡,只有李崇仰头,看高处的人。
灯火酒绿,纸醉金迷,年少的、冷淡的、光风霁月的脸。
还有李崇闯上楼去,听见的那一句哂笑:李二爷,现在,你赢了。
李崇在意的从不是输赢。
隋翊说:“可等他屈服,就没意思了。征服欲而已。”
李二不反驳,他从来也没承认过什么,气定神闲,暑热不消,隋翊在外站太久,北平这军服他爹的又太小,勒住臂膀,红酒还是作祟,他渐渐有些烦躁。
李崇看他,像看小孩。
跟隋和光相识,就把自己当长辈了?
终于,李二慢悠悠品完杯中的酒,带着腥味的笑。
“我要他屈服做什么,”轻描淡写,“我要他。”
隋翊等半天,没等到下文。
“你要他,又要别人?”隋翊挑唇讥讽,真是受不了装深情。
酒喝了,糗事说了,男人间拉近关系就这样快,何况他们本就臭味相投,隋翊想说,就直接说了。
李二忍俊不禁。“我要他来北平,做我幕僚,想成什么了四弟?你这态度,真看不出是恨……”
“你的人被他玩烂了,你恨不恨?”
隋翊嘴上有红酒渍,像糜烂的血,他尝干净了,懒散打断长官。
李崇冷不丁问:“白姨娘的事?”
酒液晃动,隋翊盯一会,玻璃出现裂痕,他猛然直视李崇。
杀意闪过李崇算什么人,算什么?
隋和光连这也给他说?!
“眼睛瞪这么大,想隔空射死你哥?”李崇一哂,“跟他没关系。你娘进过捕房,那是我李家的地盘,自然知道。”
隋翊在笑,冷森森的:“知道他和我娘通奸,又任由她死?”
李崇淡淡道:“你在这之前说的,我都当玩笑,我之后说的,你也听个开心。”
“你娘我没接触过,不胡说,但当时你大哥十六岁,巧了,我也就了解他那几年。”
李二说:“他那人,不必要谈情,要说爱么……啧,爱装君子,不玩弄女人。”
隋翊面无异色。“所以玩起男人了。”
这些事他从不跟外人谈。但李二不一样。
在隋和光的老朋友前戳穿他,隋翊畅快。
当年隋靖正酒醉,骂完隋翊杂种,再骂长子做的腌臜事时,原来是这么痛快。
李崇缓缓问:“男人?”
隋翊早就缓过来,又可以混不吝调侃:“长官,看来你也不算太了解他。”
可李崇眼中晃过的不是愠怒。隋翊太熟悉了,这眼神他在镜中瞥见过。
是兴奋。
*
以往隋靖正外出,回宁城第一件事,是去佛寺。
现在佛寺没了,警署以审查爆炸案为由,封掉大片山头。隋翊竟还做对了转运六成黄金,剩下的摆明被军方瓜分,暂时能给洋行一个交代。
隋老爷心善,没处念佛,想去施粥。
昨天回府就止了念头。
暑热之时,最容易发时疫,加上华北乱战不断,难民涌入,更是难控,军队负责将感染死亡的人集中焚烧,才控制住疫情。
隋老爷听完,思索片刻,说:“老大也养得差不多了,这次正是露面的好机会,扬一扬我隋家的声名。”
另一边。
“说是烧尸体,人还有一口气,他们也不细看,将人活活烧死!难民只要倒下,也被拖走……才压下去这场疫病。”
“难民堆在城门口,士兵一个个检查,其实是搜刮财物,没背景的、不听话的,就说染上疫病,隔离关押。进城的不准再出,只能睡泥地上,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