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骂浑厚,数米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公物私用,去,教场五十圈。”

隋翊扣回去电话,看向来人。

李崇批了件外袍,里衣敞开,露出古铜色腹肌,其间横亘一道长疤,和他唇角一道浅疤相映衬。

发鬓浓密,眉压眼,下三白,骨相是华夏人中少见的挺峻,踩着月影来时,风流,又有说不出的凶戾。

一头尝过血的狮子。

李崇今年虚岁三十,已是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上校参谋长。李崇在家中排行第二,亲近的人都称他李二。

此人作风豪肆,征战数年,即便是军政世家出身,也看不出官僚习性。今夜,他推了政府的庆功宴,回了营区,自己请来厨师、取藏酒,请手下人玩戏。

李崇其人风流,往往杀过人回来,他会寻对眼的人打一场,打着打着,就上了床李二搞起来很凶,床板是加固的,还是能听见响动,还有骨头碰撞。

隋翊没心思听床脚,中途离开,打了个电话。

“就打了两分钟。”他对自己的上司也不客气,毕竟没有在北平久待的想法。都清楚彼此脾气,就直接问了:“你提携我,是因为隋和光?”

李崇不惊亦不怒,只是将那个名字在齿间咬住,摩挲,嚼碎了。

他与隋和光上次见,是八年前。

他们都以为自己开不了枪,最后都扣下了扳机。

第29章 29

照理说,隋翊知道大哥和李崇有交情,该恭敬些,直呼其名,那是一点不掩饰关系不佳。

李二的笑逐渐撤下。

他出卧房时多潇洒落拓,嘴边的疤还有咬痕,现在衣服扣好,军装整肃,不笑时,腥味藏不住。

隋翊一点不怵,反被威慑出战意,兴致勃勃的姿势,豹子一样,“在这动手?”

他和李崇结识,本就是因为一场血战。

隋翊离成年还有几月,早想离家闯荡,不过隋靖正要他转运黄金,也就拿来练手。

佛寺炸后,隋翊出府善后,结果军方插手审查,他琢磨出不对,把摊子扔回给他爹,带着自己的人说走就走。路上杀一圈土匪,收归一部分,再走一路,顺便帮某县压住流民动乱,不久后接到北平政府的电报。

一想就明白,是隋靖正从中在协调,隋翊明白,他爹服软了。

越往北平,越多硝烟暗涌。

北平城外二十里,隋翊见到李崇,入目千尺死尸成河直奉二系内战,李崇是直系的军官。

隋翊看李崇顺眼,一起杀一场,两人坐在尸堆边,李崇抽烟,隋翊咬糖,一问,才知道都是宁城人,李崇起了提携的心。

隋翊也就留在北平,充当李崇的副官之一,几天下来,听了许多上司的荒唐事。

留洋念过书,成年才回,因而对待性相当坦率,介于风流与下流间,曾经明着说过,爱找男人就是因为耐肏。

不好漂亮的,专找硬邦邦的,果然是杀人杀多,坏了脑子。

李二倒是爽快,隋翊上任第一天,直说:“我对你这种没兴趣。”

隋翊久经风月,辨得出他这话真假。今晚老爷子一通电话,给隋翊提了个醒李崇跟隋和光有关联。

李崇说:“你跟你大哥,倒是不怎么像。”

隋翊掀下眼皮,“多谢夸奖。”

李崇撩闲似的:“怎么恨上你大哥的,说说?”

隋翊忖度:隋和光同北平几无交际,李崇六年间一直在北平,两人结识应该在之前。数年不忘情谊,还来提携对方弟弟,放别人身上是异姓兄弟知己之交,但李二……

隋翊:“你、想、睡、他?”

他看李崇像看一个疯子。

李二唇上的疤扬起来,不解释,说:“睡完觉,喝酒去喽。”

他没邀请,但摆明是要隋翊跟着去。

喝的是红酒。

假洋鬼子。但红确实比白的更衬他,像血。

“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