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祭谁?
记忆跑马灯一样走过。管家喉咙破风:白勺棠。
那卖身的歌女,读过一点书,清高,说到底只是个妾,身边也都是贱命……老子不就是,不就是睡了个丫头?
睡的是白姨娘房中人,不久丫头自尽。
她是孤儿,没人在意,只有白姨娘发疯,敢来要挟管家。管家谋划多日,老爷一回府,就诬陷姨娘与报社旧友勾结,生活开放,行为不检。
管家又想起来一封信。
那是诬陷的开端:姨娘藏在首饰盒中的一张纸,外人的字迹。管家偷出这信,给老爷看,称信上用语含糊亲昵……老爷连扇管家五个耳光,撕碎了信。那也是隋靖正冷落他的开端。
眼前黑暗,只剩一道身影,百顺看不见了,只有萦绕不去的冤魂、亡灵,挤进腹部孔洞,他嘴唇蠕动:“大少爷”
玉霜从阴影缓缓步出。
身后跟着一人,将管家抬到一边,又融进黑暗中。玉霜说:“我以为您会温和些。”
隋和光说:“他还剩一口气,按约定,随您处理。”
*
几个时辰前,大少寝房中。
玉霜探出手,抚过怀中人耳鬓,隋和光略昂头,两人有了短暂交谈。
“我的房中供有佛牌,帮我取来,”玉霜说,“然后,经手过它的人,我都要处理干净。”
包括巫道、方丈、管家,还有隋靖正。
玉霜本是为难对方,不想隋和光当真能动手。佛寺炸后玉霜就得来方丈传信,他看着那谄媚、哀求和委婉至极的威胁,笑了。
*
隋和光刻意给管家留一口气,给玉霜定夺死活的机会。
玉霜什么都没说。
隋和光问:“你要怎么处理?”
玉霜没有迟疑:“扔到四少房间,也算送别礼。”
隋翊今夜刚和管家动手,他刚离府,管家就死,隋靖正会怀疑谁?
地道光线模糊,但隋和光看清了面前人的目光。心中渐浮起兴味,隋和光面上古井无波:“闹到家宅不宁,不好。”
玉霜险些笑了。他旁观管家濒死的全程,老头嘶吼出的“白勺棠”三字,他听的很清楚,隋家的丑事还少吗?但他不会多问,也没兴趣过问。
玉霜淡笑:“家和万事兴?”
隋和光说:“尸体扔去房中太刻意,沉井就好。”
那还是要让人怀疑隋翊。
管家死时,玉霜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只在听见白勺棠的名字时,有过瞬间心悸。
这情绪不属于他,那只能属于隋和光。
可是若真有情、真心想为夫人报仇,早该杀了管家,而不该等到现在,为取信玉霜才动手,也不该轻飘飘地,就把一条人命栽赃到她的儿子身上。
玉霜道:“兄弟情深,令人艳羡。”
这句讥讽叫隋和光想起一人:“您醒来后,可曾见过我三弟?”
玉霜不明所以。
隋和光取出一张相片,今夜被玉霜请去时在书房顺走的、隋木莘的相片。“在南方时,你有没有见过他?”
从玉霜瞬间的反应中,隋和光得出答案“没有。”
玉霜说:“这样一张脸,我不会忘。”
隋和光身体一动,玉霜以为他有话要说,走近了些。
隋和光下意识往墙边退步,“停下。”
玉霜审视几秒,去抓他后撤的手。
匕首当啷掉落在地,玉霜根本没用力,隋和光自己就软了手!他轻易展开对方握拢的掌心,只见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指甲印,中心一道刀痕,触目惊心。
也是到这时,玉霜才听出不对:隋和光呼吸太重了。
除掌心自残的伤口外,手腕还有明显的淤青,虽是药膏处理过,还是有些发乌。
这淤青太显眼,一下让玉霜想起他一直有意忽视的事实今晚,隋靖正叫了“三姨娘”进房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