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老爷眼神温和许多。

说到底，府里风向变动，不过是老爷心念一转的事。

“好孩子，你下山，顺便回一趟府中，去拿老大房里的佛牌。”

中午下人都去吃饭，只剩一两个轮值的，昏昏沉沈，守在门口，离卧房还有一段距离。

隋和光去看床上的躯壳。

陌生又熟悉。他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冷静审视，想确实是好相貌，只是不做表情时太冷，以后要注意；一半陷在混乱心绪中，似大海浮沉。

大少爷昨夜醒过一次。

没有魂魄寄宿，怎么能醒？

繁多迷乱的惊异，远虑，还有难定义的阴霾。隋和光一点点剖开，这些情绪中还有厌弃。

但人怎么会厌弃自己？

从被隋翊要挟开始，他扮演玉霜已两周，许多惊慌、无措和恼怒，纵然演的成分多，也有一两分实感，总是突兀剧烈涌来，隋和光有时都难以自控玉霜的身体在影响他。

而在今天，他清晰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厌恶。恐惧。还有更复杂的。苺鈤膇綆嗨棠肆九弎柒]輑

隋和光心里眼里俱是凉意。

不是因为玉霜不喜他，而是：不过半月就能共情，再过一段时间，会不会完全融合？

这将醒来的躯壳中，又会住哪位新客。

隋和光缓缓走向床边，俯视自己的躯体。

他伸出指尖，探到平稳的呼吸，挪开，又触碰温热光滑的皮肤。停留许久。

隋和光另一只手落在身侧，掌中是枪。

拇指轻抚枪身，开了保险。

第18章 18

用了这么多年的枪，打在哪里要命，哪里要半条命，都是有数的，这种距离一枪落实，对方必死无疑。链傤缒新请蠊喺君巴四贰浏肆

隋和光摩挲枪身。

是赌一把，赌阴差不会让他死，自杀，再想法挤回原体，还是给原体一枪，断绝其他魂魄侵占的机会？

“其他魂魄”是谁，隋和光隐约有预感。他厌恶主动权尽失的等待，甚于死亡。

半生追名逐利，不就为一个痛快么。

要么痛快的活，要么痛快的死。

正凝神思索间，一道阴影拢上来。

玉霜的身体很不敏锐，往往动静到身边才能觉察，午后影子很短，盖过来时，来人已经完全把隋和光的退路堵死。

身后，隋翊不知看了多久，温柔至极的语气“他好看吗。”

隋翊身上有很淡的酒味。他似乎礼佛日必酗酒。

“老爷还在佛寺等我。”隋和光不多问，也不与他多话，朝门边走。

隋翊没拦。

门从外闩上了。

这时，隋翊开口：“我要去港口了，来跟您道个别。几天就回。”

“把门打开。”

隋翊听完，嗓音低落，漫到门边：“亏我还担心小娘独身一人，受欺负呢，”隋翊一幅忧心神色，可也藏不住眉眼里的森冷。“结果该担心您勾人我大哥很好看吧？”

隋和光心念一动：“自然。”

隋翊没预料他回应，还这样干脆，一时间又惊又疑，啧了声，大步临近。衣袍暗处，隋和光的手悄无声息调转枪口。

他想做个试验。

*

偏房内，一把枪掉落在地。

隋和光被压倒在地，手臂以扭曲的角度被反拧住，粗粗一感知，不只脱臼，骨头也伤到了。

隋翊说：“谁给你的枪。”

“老爷让我下山采买，给了枪护身……四少爷，原来你也会怕。”隋和光唇角僵硬，再平静，这一回也忍不住失望。

隋翊夺枪前，他扣动了扳机。

没有后坐力，没有枪响，什么都没发生。

卡弹了。

隋翊的角度理应看不见枪，但他不仅精准定位，枪被夺时隋和光手臂还莫名一软。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