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今早李婶和我换班，我恰好见三少爷洗漱，单论相貌，咱府里的少爷个个赛神仙，只是挑剔了些……”

“三少爷做了什么？”

“可好玩了，他进房前还掏出个小瓶子，转几下，往身上喷东西，猜那是什么？”

“快说。”

“是酒！”下人挠挠头，“不过他用的洋人说法，说这是酒……”

“酒精，”隋和光说，“消毒用的。”

“对对，酒精消毒……三姨娘？”

三少爷回府算大事，下人聊闲时自然会提到。

他们见玉霜过来，刹那间流露的却是戒备。下人和主子天然有隔阂，尤其玉霜是个不上不下的男姨娘。

更关键的一点，从万福寺回来后，老爷对姨娘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于是，府内发月例，姨娘房中莫名少十两，管家态度含糊，每日定菜单，厨房采买的也不来询问姨娘，到后头，玉霜房里人也互相推搡，不愿守夜。

有人说，玉霜是没“伺候”好老爷。

男人嘛。

看清下人态度有变，隋和光倒不在意，他十多岁时军中待过，后头退下来，在外走货，非必要不借隋老爷的名，冷眼受下热讽也听得，“小白脸”“兔儿爷”过耳云烟，睡过破庙躺过草垫，馍馍就着稀粥，和着一手血糊咽，第二日现身人前，还是喜怒不显的模样。

人生在世，装就是。

玉霜的脸吃亏吃在冷清，不容易让人亲近，但隋和光来了，语气拿捏准，柔和下来，下人跟他聊几句家常和苦楚，不自觉就打开了话匣子。

“姨娘还从没见过三少呢，阿顺，你话密，来讲讲。”

隋和光从旁人处偷来隋木莘的动向。

两年不见，三弟在他心中是模糊剪影，一个长不大的少年人，好体面，瞎讲究，喷酒精算什么，以前出门要试三四套衣服，胸针袖口攒一堆，选出最合天气合心情的。

隋老爷看不惯，对那张秀气的脸也能扇巴掌。

木莘挨打习惯了，不会哭，当面温顺捂脸，转头钻进大哥房中，把小玩意藏进去他说爹会搜房，扔他东西，“哥哥先帮我收着，我付管理费。”很严肃地紧脸。

你压岁钱都在我这，拿什么付……隋和光漫不经心地想，口中严厉骂完，再给木莘擦眼泪。其实他清楚，胞弟性子软，不是几句骂能改的。

只能当多了个妹妹，隋和光养得起。

然而，那些小物件被隋和光“管理”了五年，木莘没来取。

他成年第二天，留下一封信，说自己要去南方念书。

隋和光一开始气，中间不解，再往后他在北方忙的不行，只剩无奈。

但隋老爷可不会包容。

“昨晚老爷寺庙赶回，想去接三少爷，结果跑空了，才知道三少爷没打招呼就先回府，当时脸色就很不好。”

隋和光心间阴郁弥漫，面上装无知：“老爷不像易怒的人。”

下人：“……呵哈。”

后半夜，隋靖正看见儿子，上去给他重重一耳光，仆从大呼小叫，隋靖正才瞧见木莘身上的血口风刮的、匪伤的，老爷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个儿子生死未卜，不能再死一个，才叫了医生。

“都是小伤，”下人说，“坏就坏在伤小老爷叫三少回自己房里，让人给他抹药，三少偏要自己来，又说身上疼，不想挪床。当时场面可尴尬。”

隋和光说：“到今早，事情也该过去了。”

下人再度纠正他的说法，压低了声音：“姨娘来府里晚，不知道老爷……唉，怕是要动家法。”

*

当天下午。

进膳厅，隋和光瞥见桌边的人，眼神稍动。

隋老爷子爱体面，涉及用餐礼数，不准姨娘留在房里，要人与他同去。

“父亲。”

隋木莘站起身，转向隋和光，对自己多了个年轻小娘没有任何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