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很晚了,张其稚听到外边叶细细在问陈以童:“必须今天画完吗?明天起来也可以画啊。”

陈以童没说话,依旧低头认真地描着刚画好的帆船。叶细细叹口气,说:“快凌晨了,陈以童,我们又不是明天就要发请柬了。”

陈以童固执地坐在那里,其他什么都不肯做。张其稚出去看,请柬已经画得太多了,桌上堆得到处都是,很多跌落到了地上。每张镶金白的两折卡片上,都被他画满了漂亮的小插图。叶细细开玩笑说:“知道是谁画的,这些能换不少钱了。”

陈以童画着一簇簇郁金香,换一只彩铅,再描一遍。餐桌对他来说太低矮了点,他要一直弓着身子。这次连张其稚过去哄他都完全没有用,陈以童好像必须画完那些卡片才肯睡。张其稚坐到了他对面,看着陈以童画。

客厅的钟敲过了凌晨。陈以童依旧在不停地画着画。张其稚轻声说:“陈以童,不画也可以的。”

陈以童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我是哥哥。”

张其稚没听清楚,问他:“什么?”

陈以童说:“张其稚结婚,我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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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礼拿到请柬的时候左右翻了半天。张其稚喝着汽水,坐在边上看新刊载他照片的杂志。阿礼收到的卡片上画满了蝴蝶,不同颜色的。但请柬里边,张其稚用黑色水笔随手写了一个名字:岳成礼。阿礼说:“你的字破坏了整张卡片的美感,大哥。”

张其稚翻了翻眼皮,说:“记得收藏这张卡片,也许保值。”

阿礼狐疑道:“为什么?”

张其稚站起身,把杂志扔回了桌子上,说:“因为有可能过几年我能成为超级巨星啊。”

阿礼冷笑了声。

张其稚并不是那种一心要红的小孩。这点阿礼还是分得清楚。他带过很多想着红想着做超级巨星的小孩子,他们不会这么随意烂漫地工作。张其稚找到他是因为缺钱,现在继续做也是为了赚点外快而已。但阿礼喜欢他这样的,谁都不给谁压力。

阿礼做这行知道每个人身上都会有诸多秘密,最好是知道都装作不知道。所以他没问张其稚为什么要假结婚,又为什么要他去充人数。他只是问说:“你和郑佑说了吗?”

张其稚说:“说了啊。他就别去了,不然算怎么回事。”

他晚上还有个拍摄,给一个品牌拍点平面图。叶细细给他发讯息,说选了几家合适的酒店,看他喜欢哪家。张其稚觉得有点好笑,演得越来越逼真。叶细细和张文昊真的像给他挑结婚场地一样跑了市中心好几家酒店。叶细细遗憾地说:“金钻国际多好啊,但是近期都没档期了。也是啦,谁家这么火急火燎结婚。”

她带着陈以童出某间酒店。陈以童被酒店门口的天使铜像吸引住了。叶细细和酒店经理停在门口继续商量,陈以童就站在铜像边上仔细看着。天使的脸蛋肥嘟嘟,头发微微有点自然卷。陈以童指着铜像问叶细细:“像不像张其稚,小小的张其稚?”

叶细细走过去看,确实是有点像,很像张其稚小学那会,脸上的婴儿肥怎么都褪不掉,头发又卷卷的,看起来像混血小孩。叶细细真的问张文昊:“张其稚亲生妈妈是哪个国家的?”

张文昊无语道:“是中国人啊。”

陈以童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张其稚看。

张其稚拍摄结束出来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一张金色铜像照。他回了个语音给陈以童:“这是什么?”

陈以童回他:“张其稚。”

张其稚差点气笑了。等他晚上回家的时候,一家三个人还在拿着张其稚小时候的照片和铜像做对比。张文昊都感叹:“确实像。”

张其稚说:“像个屁啊。”

陈以童迅速接:“不准说脏话。”

张其稚嚷嚷起来:“叶细细,是不是你教的,一说脏话就会触发他的弹出设置。”

叶细细笑起来。

婚礼前,一切都正常得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