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说让你准备一下。”对方站在餐厅门口,态度冷淡,“今天安排个小手术。”
李岩站直了,眼神迷蒙:“……什么手术?”
“流产。”助理回答得很干脆。
空气一瞬间静得可怕。
李岩手抖了一下,没说话,只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看不出什么,但他知道。
那个小东西,在他身体里呆了快两个月了。
他是大概知道自己怀孕的。
早在被带来裴家的第二周,他就察觉到了变化:恶心、反胃、困倦。
他本想说的。那天他煮完粥,站在楼梯口,正准备找裴行止,却听见他在书房打电话。
“他来了?”
“嗯,白韵。”
“……李岩只是个别人送来的,待几天就走了。”
“放心,我没那么闲。”
他没再上前。
也没有告诉他孩子的事。
医院在市郊,车程四十分钟。
裴行止没来。
整个过程里,李岩没有哭,也没有叫。医生让他换上病号服时,他弯腰的动作有些慢,助理催了两句,他也没回嘴。
他只是把裤子拉上,盖好被子,静静躺着。
打麻醉的时候,他盯着头顶那盏手术灯,眼神发直。
那盏灯白得过分,刺眼得像要灼烧视网膜。
他闭了闭眼。
那一刻,他想起了很多。
小镇的春天、母亲炒的蛋炒饭、学校旧旧的琴房、第一次听见陆驿南在背后骂他是“玩物”的时候……
还有……某个夜里,陆驿南靠在他耳边,嘴角带着酒气,说:“你要是再乖一点,我也许会留你久点。”
他本来想在那时告诉他“我怀了。”
最终还是没说。
从确认怀孕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孩子保不住。
不是身体的问题,是现实的问题。
他们没人准备好迎接一个生命。
而且,他也不是谁的爱人。
术前麻药推进体内的那一刻,他想:原来真的有东西在身体里长出来,又这么轻易地被拿走了。
他以为他不会想哭的。
但医生说“结束了”的时候,李岩眼角忽然滚下一滴眼泪,打在床单上。
手术之后,李岩被推回病房,肚子一片空落。
整整一天,他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聚焦。
躺了两天,助理来接他时,他自己穿好衣服,动作有些慢,扣子系错了还重来了一遍。
他没有问去哪。
也没有再提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陆驿南是在第三天得知消息的。
他原本在外逃避,忍了又忍才想通,刚准备接受替别人养孩子,结果听助理汇报:“李先生去医院做了手术,已经出院了,现在住在一处临时公寓。”
“你说什么?”
“他把孩子打了。”
陆驿南像被雷劈了。
一路飙车冲到李岩住的地方,踹门而入。
他一身黑衣,没穿外套,身上带着风味和焦躁感,像是刚刚从哪个夜场里出来,眉眼都压着一股火。
“你他妈怎么就这么贱?”
他一进门就开口,声音带着怒气。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给他上可以,给他生也可以?连流产都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