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缓听到他的话也愣了片刻。

谢缓其实极其不喜欢他人说自己长得漂亮，因为这句话后面往往还跟着“比女人还好看”“空有漂亮，这辈子也只能以色侍人”之类的话，语气还格外讥讽、嘲弄。

谢缓不喜欢，很不喜欢。

但眼前这少年虽然也说了“漂亮”，可他的语气里全是欣赏，看他的目光也发着亮，就像在夸一朵漂亮的花，一棵漂亮的树，一处漂亮的景色。

他愣了一会儿，竟少见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收起惯常用来应付他人假笑，顿了顿才说道：“你、你也长得……呃，挺壮实的。”

少年也不知是不是日日在山里蹿，一张脸晒得黢黑，也就眼睛黑白相间尤其明亮。谢缓看了一会儿，想夸，可瞧了好一会儿才找出能夸的角度。

结巴少年却在此刻惊奇地指了指谢缓，然道：“呀！你你、你又结巴了！”

谢缓：“呃……”

见二人说得开心，在一旁不能插话的段严玉脸色又臭又黑，可看谢缓难得吃了瘪，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巴少年仍旧惊，但这次是指着段严玉惊道：“诶，你不是、不能说话吗？也能笑？”

段严玉：“……”

段严玉的笑僵在脸上，一张脸又臭了起来。

谢缓也笑，一边笑一边同少年解释：“我哥哥是嗓子受损，但出声却没大问题，只是不能说话。平常哭笑、咳嗽都是有声的。倒不是所有哑巴都不能出声，有的人说是‘哑巴’，其实是‘聋人’，只因听不到声音才学不会说话。”

谢缓三两句话将少年哄住了，还将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少年崇拜地看着谢缓，惊道：“你、好厉害！懂得也、很懂！说话还，文、文绉绉的。听起来比……比我从前村上的，教书先生还厉害！”

谢缓微微一笑，笑罢还凉凉斜了段严玉一眼。

臭脸的段严玉被一眼盯得老实了，闭着嘴再不敢发出声音。

少年并未发现二人的小动作，他又说道：“我叫石头，你们喊我、石头就好。我，我领你们去吃饭吧，晚了就没得、没得吃了！山上一天只吃、两顿，去迟了就，就只能等下午了。”

石头一边说，一边带着谢缓和段严玉往前走。

去的还是昨天那块大坝，曹婶儿早早喊了几个大娘婶子一起煮饭，又是几大锅粥，另一边案板上的大盆里装满了煮熟的地瓜，排着队的人打上半碗粥再领一个地瓜就蹲到坝子边吃了起来。

谢缓等人到的时候，曹婶子正叉着腰训人，她跟前站了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明明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却被骂得垂头耷脑，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你当老娘瞎眼啊！前儿才来打了一碗饭，如今换了身衣裳又来？！挺能混的啊，拿老娘当傻子耍呢？！等我待会儿见了大当的，你看我告不告你的状！山里不知道多少娃儿饿得咿哇哭，你也好意思！老大一个汉子了，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是又骂，又抬脚朝人踹了好几下，那汉子动都不敢动。

石头听见了，一张稚嫩未脱的脸猛地板了起来，他冷着脸大步走了过去，揪住那汉子的衣领就把人举了起来，力气大得跟在后面的谢缓和段严玉都看得呆住了。

谢缓看到这少年将比他更高更壮的成年汉子轻松举了起来，还一手举过了头顶，连大气都没喘一下，那样子轻松得仿佛拎起的只是一只小鸡崽子。

难怪了，难怪寨主放心这少年跟着他们，这是天生神力啊，可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谢缓正想着，那头的石头把人举着凶巴巴骂了一通，还是曹婶子又上前劝了好几句，他才放下人。那汉子更觉没脸见人了，脚尖刚挨着地就埋着脑袋逃远。

谢缓看着这场闹剧结束，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浮过一抹暗光，随即又冲着石头露出一丝无害地笑。

“石头兄弟可真厉害。”

石头挠了挠头，羞红着脸向谢缓走了过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