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张雄倒台而备受欺凌;讲到自己熬到成年,无法读书,只能到处打工;讲到这些年在南城如何被老板欺骗,如何熬过一夜又一夜没有收入的焦虑、愤怒、痛苦、挫败。送外卖,管仓库,搬家师傅,他在奔波中辗转,直到遇见如今的老乡们,生活才逐渐稳定下来。摇奶茶的妻子来自更穷更远的河乡,他们在彼此最狼狈的年岁遇见,互相搀扶着走到今天。

它听他讲完,终于等来了他的询问。

“那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我在研究所工作。”它说得很保守。

“真好啊,看来你读了很久的书,”他的期盼与事实相反,但它不愿纠正,“我儿子要去京城读大学,我还得给他凑明年的学费呢。”

学校很普通,但对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是尽力的成果。席眷低垂着头,攥紧签子的手僵硬地垂在身侧。不过片刻,他已经下了决心。于是新的话头挑起来,是当年的义务教育。它直接打断。

“家里还有其他孩子在上学吧?”它问得直白。

“啊,对,我小女儿,”他挠了挠头,“过两年要上学了,我老婆说想买学区房……儿子是意外,女儿我们想好好对她,毕竟别的我们也不懂,读书的出路总会好一点。”

“是。”它说,等着他开口。

“但是吧,房价跌是跌了……”

“差多少?”

没回复,那就换一种问法。

“你要多少钱?学区房。”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干的女人出餐了所有外卖,围裙没解就冲到店外。于是又有两瓶啤酒摆在桌上,有些矮小的女人警觉地站在丈夫身前:“你应该就是那个‘咖啡’吧?天佑以前是不是救过你一命?”

“咖啡?”

“不是咖啡,那就是”

“别乱讲!”席眷捂住了那张揭底的嘴,它却听到了那句消失的“可可”。

“是,虽然没救成,”它笑着站起来,“这钱该你们拿的。”

“你也来跳哇!”

休息时间结束了。

它没有摘下墨镜,跟着领舞一起跳了起来。

第097章 | 0097 南城遗事

【九九】

我的账户上少了五十万。

是被自己分批次、有计划地划走的,走得正规流程,我和对方甚至还有合影。这大概会是皿皿在世界上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吧,尽管她以戴着墨镜的我的形象出现。至于收款方的名字,最近生活在研究所的我完全没有听说过。这钱是用于赞助席眷的女儿上学的。

“客气了,以后小姑娘在学习上还需要什么支持,能帮的我都会帮。”聊天记录里,皿皿交代得明明白白,我在候机室哭笑不得。她做完好事就走了,我却担心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