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凝视着怀里安静的青年,他那柔软的发端染上些青草泥土的气息,洁白如蝤蛴的脖颈整个暴露在自己唇边。但他忍住了齿尖的痒意,如今的猎物尚未察觉自己的獠牙,安静地蜷缩在自己怀中。

陪同齐煜简单狩猎一番,容修发现自己技艺还未生疏,收获竟比多数善骑射的武将们来得丰厚些。

听着士族们的阿谀奉承,他只觉得无趣,心里始终念着一个人,他便称乏力提前回来了。

一击毙命,是容修狩猎的准则,对于怀里的青年也是一样。

是时候让猎物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了。

拨开了心底的云雾,容修心情不错地紧了紧手臂,感受怀里传来的体温与蠕动,他好心提醒和玉:“今日出门,可遇见了什么贵人?”

和玉眼前浮现了苍老了不少的老师和师兄阴郁的面孔,又闪过公主那灿烂的笑容,他只回答:“没有,只沿河走了走,便遇上容梓了。”

“哦?”容修不信,却也不拆穿。

“你私自进入林场,若是让齐煜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罚你。”

他坏心地逗弄和玉,引来怀里的青年慌乱的神态。容修久违地想起了幼时豢养的小狗,虽然被祖父以玩物丧志的名义打杀了,可他依旧记得那条京巴湿漉漉的双眼,一样的可怜。

“本宫替你兜着,不会叫齐煜他知晓的。”怀里的躯体恢复平和,“那玉儿如何谢本宫?”

青年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似乎没什么用来答谢容修的,除了……除了这具躯壳……不对,容修似乎不愿意碰自己。

接着头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和玉捂头,却抓到了容修的手。

对方淡笑着,任凭和玉抓着,“在想些什么?这样出神。在齐煜身边也是这幅呆相么?”

接着,和玉感到额间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及离。

“好了,姑且放过你了。今日晚宴,记得养足精力。”

容修将怀里的和玉松开,理了理衣袍,将和玉的过错轻轻放下,门外的白蔹被唤进来:“给他换上合制的衣袍,眼下这身白衣都脏污了。”

“本宫走了,好好歇着吧。”

和玉望着窗外探进来的日光,听凭白蔹收拾时传来的磕碰声。

窗外的日头由白变红,逐渐暗了下去,细心的宫人在回廊挂上了琉璃宫灯,莹莹的暖黄光线透过窗棂蔓延进来,烛火外的地界被稠密的夜色吞噬。

“冼公子,陛下有请。”

果不其然,正殿已经传来悠悠丝竹声,按照身份,自己万不可迟到,于是和玉随同中贵人快步朝正殿侧门走去。

甫一入席,佳肴连同美酒的香气便一齐袭来,宴会上除了大臣还有少数贵女同席,气氛和洽。

下首正坐着白日里和玉见到的公主和礼官,两人目光相对,公主显然认出了和玉,美目微张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碍于身份,和玉处在齐煜侧席,名义上是侍奉,实际也乐得清闲。

今夜的主角是大漠来的使臣。齐煜分不开神去顾虑和玉,同众人开怀饮酒,而士族们最会审时度势,朝远道而来的客人和帝王不住敬酒。

“陛下,大漠歌舞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我们图兰公主特地为陛下准备了一舞,还请点评一二!”酒过三巡,使臣朝齐煜请求着。

真正的贵女,如何做得这种抛头露面、哗众取宠的事来。

齐煜望着公主身上粼粼的金片同那张精致的面容,心里生不起半点兴趣。确实不同于中原女子,只是一眼让人望穿。

余光扫到身旁的容修,齐煜回忆起了以往把酒言欢的日子。那样的气度令自己心生爱慕,可如今竟令人唏嘘。说到底,容氏已不值得忌惮,而容修也是自己爱而不得的坚冰。

再看如今新入宫的和玉,原先只当他是容修的影子,宠幸下来却如同小狗一般惹人怜爱。

齐煜有些自得,有妻如容修,妾如和玉,坐享其人之福,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