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到的人,长得和妈妈收进抽屉底部的照片上那个可怕的男人的脸,一模一样。

那刹那,心如刀割。

今天天气很好。

风和日丽。

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就这么轻飘飘到来了。

好硬,你的疤和???鸡??巴?????

妈妈曾说,再见外公,意味着我们母女躲躲藏藏的日子走向终结。

外公最烦女人吵闹,如果那天真的到来,她嘱咐我一定要听话,要乖,尽可能与她划清界限,这样我才有可能恢复自由,过上正常生活。

当时的我莽撞,不知天高地厚,信誓旦旦说,“我不要自由,我要有妈妈在身边的生活,只要和妈妈在一起,终结也可以是另种开始。”

但此刻,看着外公那张严肃,冰冷的脸,我知道我大错特错。

“从今天开始,跟着我,当她死了。”

外公说话的语调那么平静,无波无澜间便抹杀了我和妈妈在青石镇的所有过往。

上位者的从容,让我胆寒。

可就这么草率被宣判一生无父无母无爱的罪名,我无法接受。

没有讨好卖乖,没有祈怜,我沉默望着外公。

不甘被我攥成拳,握在手里。

针管移位,针头扎破血管,输液的手背出现可怖的紫痕。

似乎已经做好我会撒泼哭闹的准备,见我如此反应,外公稳重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但愿你母亲没把你教坏。”

满是探究看我良久,不待我应允,他转身往外走。

从一开始就在病房内,与空气融为一体,戴着黑色鸭舌帽,将帽檐压到最低的男人,紧随他的脚步。

“他是谁?”

外公头也不回。

“你叔叔。”

我缓缓松开手。

输液管里有血液回流。

看着那点迷人殷红,一个生机勃勃的笑容在我苍白的脸上绽开。

妈妈并无兄弟,外公也是独子。

什么叔叔,举足轻重的养子才是。

很长一段时间里,绝望充斥我生活的每个角落。

我本计划着,出院后要和所谓的叔叔搞好关系,极尽所能讨好他,得到他的疼爱,等外公退休把家业交托予他,再求着他让我去见妈妈。

可出院后,被单独安置在一座海滨小城求学的数年间,我再没见过他。

我向照顾我的人打听,先拿外公当幌子,然后旁敲侧击问起他。

起先,照顾我的人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我也不逼问,生活中越发安分听话,了解她的性格家庭后,陆续把外公逢年过节派人送来的贵重礼物全转赠她,并制造机会撮合她和来送礼的人谈对象。

积年日久,她陆陆续续向我传递一些消息。

我知道了,外公在军中任职多年,背景深厚职位不低,日常行踪保密,工作繁忙不能经常来看我。

我所谓的叔叔的确是养子,战友遗孤,没有军职,在做军工方面的生意,为人很低调,外公很信重他,一应琐事都交由他来处理,每个月打给我们的生活费,也是由他亲自转账。

我把积攒了许久数目不小的零花钱塞给照顾我的人,求她告诉我叔叔的名字。

她鬼鬼祟祟把我带到她专用的卫生间,转过脸,大大方方收下我的钱。

于是,我知道了一件事。

他叫陈柏安。

够可笑的,隔天照顾我的人便被开除,换了一个年长的,耳背的阿姨来。

我借此知道第二件事。

家里安装了隐形监控,大概还有监听器吧,连卫生间也没放过。

本以为出门派司机接送,在家有保姆看着,已经算是软禁。

不想,从我住进这个房子以来,我的一言一行早无隐私可言。

这些事,我外公的性格为人倒是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