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绸行伙计终于将搬来桌椅,上附文房四宝一套。

舒芙敛住裙尾,小心在凳上坐了,就听见那极会来事的伙计大声道:“今日这位娘子用的这套文房四宝,乃是正宗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我们绸行东家赵六爷说了,届时比试完了,将这套好东西也充作彩头,到时送与各位父老!”

场下又是一阵叫好不断,伙计这才心满意足地清了清嗓子:“如此,若无别事,那小人便将这铜锣这么一敲,二位尽可开始了!”

胐胐夹带私货:“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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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夜清(三)

照夜清(三)

灯墙珠玑琳琅罗列,由下及上依次推减,最上端独一无二的就是那盏制艺最精巧的“白鹭转花”。灯穗下乃用丝绦系住七片檀木谜面,同等时间内哪方猜出的谜底最多,魁首便是哪方,那盏“白鹭转花”自然也归其所有。

伙计走到灯墙前,牵起灯穗,朗声念出第一道谜面:“这第一道极为通俗,只作开胃小菜,请二位听好了‘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①

舒芙闻言,稍作思索,便拈起湖笔在纸上落墨。

梁之衍也在听完谜面那一瞬就有了答案,但他并不预备立刻作答。

他应下灯会比试的事,就是冲着出风头来的,他心中笃定,对面那女子并不能如自己一般第一时间就猜出谜底,即使好容易猜出来了,书写也要耗时,正能给他留出一段空暇。

他有意趁这时候卖弄一番,清了清嗓子便道:“说到此物,实则并不罕见,不说其他,就是此刻在场的诸位,也将其携在了身边。”

众人好奇不已,纷纷催促他快说。

见所有人目光都殷切又期盼地落在了自己身上,梁之衍终于觉得连日来郁悒的胸怀都敞开不少,正欲道出谜底:“实则便是”

他话未完,就有一道声音横斜过来,硬生生掐断了他。

“是影子,”占摇光道,“我妻子说,是影子。”

兔儿灯下站的一位豆蔻稚龄的少女听此,突地轻轻“啊”了一声,拈着烟笼裙迎在灯下微微转了个圈,兴奋道:“可不就是影子嘛,我此刻站在这灯下,无论如何走动它也时时伴着我,正是一个‘几度呼童扫不开’。”

她扬起脸看向伙计,问:“这位姊姊说得对不对?”

伙计呵呵一笑,摘下这块檀牌,使另个伙计持在手中,在最前缘众人眼前走了一圈,正显出背面清晰的“影子”两个大字。

“这位娘子猜的正正好,不偏不倚正是个‘影子’,”伙计笑得眯眼见牙,“出谜面的这位居士写影子,‘重重叠叠’四个字用得最好,把个影子的婀娜姿态描摹得淋漓尽致。正巧,鄙行前日才从苏州得来几尺软烟纱,当中有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若要裁成裙裳穿在身上,也是个袅袅婷婷,行动似仙人的好姿态。”

台下众人听言,不由都笑起来,先前说话那少女朝前一步,眉目弯弯,脆声冲伙计道;

“这位小哥,我们都晓得了,赵家绸行中的绫罗布匹列长安西市第一!最多明日,我和阿娘阿耶一定过去瞧瞧,求您先撇下生意,专心裁评这两位罢!”

伙计嘿嘿一笑,终于将话扯回:“既然如此,首轮当由这位娘子拔得!”

适时就有另外跑腿的小伙计上前,递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摩睺罗,示意舒芙这边先记一分。

梁之衍望着对面桌案上那只陶做的小人儿,脸色有些难看。

“截断旁人要说的话,实非君子所为。”他道。

占摇光靠在案边,闻言眺目看过去,稍一眯眼,浑不在意道:“是你自恃才学过人,又看低我妻子,趁着她写字的功夫来同在场各位卖弄,亲手把大好的机会相让了出去,怎么还反过来怪我们?我们又不是你耶娘,没道理事事都要顺从你吧?”

围观百姓中哄然笑作一团,梁之衍面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好半晌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