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全程,看到了最热闹虔诚的圣地亚哥。他置身于喧嚣的人群之中,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开怀大笑,接受陌生旅客递来的啤酒,慈爱的修女向他伸手赐福,他微微弯下腰、让棕榈叶抚过自己的的头顶,错过了视线最远端的那抹黑色。

但其实就算他站直身体也不一定看得到。人太多了,万人空巷。他们置身于同样的洪流之中,却终究南辕北辙。

他来的太晚,对方正要返程。

开机后持续震动半小时的手机拉程总回到了人间。他突然意识到暴露在镜头下最明显的痛苦是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叫保洁了。

空置大半年的家有种说不出的萧索,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打扫卫生。好在这个时节的北京已经回暖,厚重的冬衣棉被悉数扔进压缩袋不管就行。期间看完了张女士发来的长篇大论,夹杂几篇关于他的报道提炼一下,核心就是认为他太草率,不该这么急宣步退圈。明明都到了这个位置,为什么又要放弃?话里话外怪他这么大的事不跟自己商量。

他猜他妈只是不习惯只过了五分钟“影帝妈妈”的瘾。

栗总最近在北京管Galactic,程远心有愧疚、花了几天做了个复盘和规划发过去,对方约他吃饭、地点是石景山的一家餐厅,他和大明星一起、全程只聊了程远度假的事。

“明天下午我们也去,别担心。”

谢阑说,他之前反复确认过程远的意思、对刘璋不问自己先给对方打电话的行为嗤之以鼻。程远点点头,反过来宽慰他:

“刘导是想给我一个给国内观众解释的机会,我知道的,阑哥、谢谢你们。”

或许是高知分子特有的教养,观众比他想象的还要克制。他跟团队就坐在第一排,除了入场时一点小小的骚动外、大家都沉浸在电影本身中。

这是程远第一次看自己的电影,看到戏服和旗袍扮相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观众喧哗起来、刘导也拉着他打趣,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马上能给你编出十几个理由圆回来”。

程远只笑不说话,沉默到了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