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他会更开心一些。

但往后就要有一趟趟火车,一个个昼夜的辗转横亘在他和辛禾雪之间。

放不下的人,山高水远也会想着。

庄同光还没有出发,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他推着自行车,声音压得有些低,对辛禾雪叮嘱:“我去外地上学之后,你早上不要空腹去学校,也不能空腹吃冰淇淋,更不能一口热的一口冷的,书包里的药要常备,体育课不舒服就在旁边休息,让同学陪你去医务室,每天晚上学习不要太晚,记得喝牛奶,十点必须上床睡觉……”

辛禾雪揉了揉耳廓,太阳晒得他脸颊有点发红,“我知道了,哥,你好啰嗦。”

庄同光嘴唇翕合,抿成一道直线,最后还是道:“听说大学的宿舍每层楼都有IC卡电话机,到时候我打电话回家你要接。”

前方正在走着的辛禾雪,双手牵在身后整个人转了个圈儿,面对着庄同光,同时懒洋洋地倒退着走。

“你今天很奇怪,总是煽情,你不能高高兴兴地拿录取通知书,高高兴兴地去上大学吗?”

辛禾雪问:“哥哥你非要我掉珍珠才乐意吗?”

阳光晒得少年清透的肌肤白里透红,一双眼好似有点儿怏怏不乐地瞧着人。

看庄同光还是那副样子,辛禾雪停顿步伐,上前小跑两步,两根手指提拉起对方的唇角,“要这样才对。”

他帮忙扯出一个晴天娃娃式的括弧笑脸,但和庄同光本人实在不适配,反而显得滑稽,所以倒是辛禾雪先笑出声。

庄同光这才笑出来。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长长的下坡路,辛禾雪说要兜风,抢走了自行车,让不爱笑的庄同光走路回家。

自行车下坡的时候,风会从前方灌入袖管,鼓起短袖衫,耳旁只有呼呼的声音和头顶白杨树叶劈劈啪啪。

一棵棵大树高速后退,树荫里有碎光,照亮斑驳陆离的世界。

庄同光小跑追了几步,发觉确实追不上下坡的自行车,只好老老实实地走。

明明以前还是一个因为自行车时他撒手就会生气的孩子,什么时候已经不再需要他扶住后座了呢?

庄同光意识到他和辛禾雪真的长大了,再也回不到原点。

………

村旁的山上有几棵杨梅树,现在这个时候,杨梅想必已经熟成深红发紫的颜色了。

辛禾雪带路阳和林鸥飞到处逛逛,现在苞米剥了,谷子在大晴天下晒着,农忙到了收尾的时候,终于可以漫山遍野无目的地瞎跑。

去摘杨梅的路上,要爬一小段山路,说是山,其实只是丘陵,多数土地都被开垦为农田了,随处可见种着红薯叶、花生和秋茄子。

他们踩着田埂走。

等翻越这片土坡,杨梅树就在另一面临水的地方。

辛禾雪在阡陌溪流处冲了冲脚,溪流底下是椭圆的鹅卵石,踩在上面不疼,和头顶酷热的太阳不一样的是,流动的这道浅浅溪流格外冰凉。

脚趾浸在清凉溪水里,甲型圆润,脚背雪白得令人目眩,粼粼泛光。

“你的脚好秀气。”

路阳一边说着,一边踏到辛禾雪旁边,溅起水花,把水珠子溅到了辛禾雪小腿肚上。

他们的脚的大小和身高都呈现正比,辛禾雪的脚要更薄削窄瘦,因为肤色,淡蓝的血管脉络走向也更加明显。

“知道了,大脚阳。”

辛禾雪肘击了路阳一下。

林鸥飞只草率地冲了冲脚,他站在坡顶,往下看,“杨梅树在那,有河?”

几棵粗壮杨梅树,依傍着一条河流生长,远远望过去,已经能看见深绿枝叶间,掩映的那些紫红的梅子。

小黄闻着小主人的味追着来了。

“你怎么不在家陪大黄玩?”

辛禾雪揉了揉小黄的脑袋,小黄只知道吐着舌头散热,尾巴摆得把地上泥块全拍碎了。

他们到了杨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