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辛禾雪向周围看了看,谨慎地坐到了沙发上。
桌椅衣橱立柜沙发茶几,家具满满当当,对面五斗柜上是一个电视机,角落还放一张大床,显然又是卧室又是客厅。
福利分房要论资排辈,辛芝英和庄平申请换两室一厅双职工房的申请一直还没批下来,依旧住着一室一厅,孩子大了,里边的小卧室让庄同光睡。
“小雪,姨妈家里就这么大,你以后和哥哥住一间房,可以不?”辛芝英把衣服叠好,转身塞进了衣橱里。
辛禾雪低着头,“嗯,哥哥不介意就好。”
“真乖。”
庄同光从卧室里找到了冻疮膏,揭开扁扁圆圆的绿色铁盒子,里面就是乳白的膏体。
正要帮辛禾雪擦的时候,辛禾雪却缩了缩手,“不要。”
庄同光:“为什么?”
辛禾雪抿了抿嘴巴,慢吞吞地问:“里边有蛇是不是?”
“蛇油……冻疮膏。”
他笃定地重复这个药的名字,说话像是嘴巴里有年糕,绵软的。
庄同光皱着乌浓浓的眉,“没有。”
辛禾雪问他,“那为什么要叫蛇油冻疮膏?蛇油是什么?”
脑袋想了想,庄同光闷闷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没有蛇。”
“……噢。”
他妥协地伸出手。
手指像是小白葱,和那些萝卜头的萝卜手不一样。
小脸白净,就手指和耳垂泛红,庄同光给他的手和耳珠子都抹了蛇油,惊得辛禾雪起一身鸡皮疙瘩,乌发翘翘炸了毛。
………
夜深了,客厅的小灯还亮着。
“明天你去一趟幼儿园,说什么让小雪先入学。”
“芝英,我知道你急,但是户口还没迁进来,现在抓一胎化,万一那些人拿变相超生当由头卡你……”
“吱嘎”轻响,庄同光关上了小卧室的房门,外面大人们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听不太清了。
“我明天就去找计生办主任说清楚,到派出所办手续。我给荔城的人送了两条牡丹烟,他们才肯开我姐姐的死亡证明和这孩子的父亲缺失证明,那些都什么人!孩子我也带回来了,不管怎么样,孩子以亲属投靠的理由落户不成,就改过继、改收养!”
“怎么样我也要保证这孩子的生活教育环境!”
“阿平,你要是有意见你就提出来,但这孩子非跟着我不可。我以前能够读书,能够上卫校,都是我姐姐辍学供我上学,不然我也进不了电厂医院。”
辛芝英说着,嗓子哽了哽,“我一看到他,就想起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这孩子我也喜欢。”庄平把爱人揽在怀里,两人拥作一团,“明天我先陪你去办落户手续,然后再去幼儿园。”
“别哭了,孩子们要睡了,一会儿他们听见。”
房子里安静下来,筒子楼隔音不好,能听见楼上楼下的邻居趿拉鞋子去水房的脚步声。
床头的小灯亮着,庄同光板着脸,再抱来一床被子,塞给辛禾雪。
“你睡里边,我睡外边。”庄同光顿了顿,看向辛禾雪,声音低了,“我划条三八线,谁也不准越过。”
“哦。”
辛禾雪点点头。
庄同光一脸严肃地,虚空划了一条线。
“哥哥,你这是三七线。”辛禾雪看了看,很有空间思维地说,“还是我七你三。”
庄同光一拉床头小灯,蒙头盖上了被子。
辛禾雪撩开帘子,窗户开了一点儿透气,外面是菱州市的月亮,黄澄澄,大概和姥姥看的没什么不一样。
他低下头,像蚕宝宝一样缩进被子里了。
[弟弟……弟弟……]
[弟弟你是一个棉花糖。]
谁在说话?
辛禾雪在黑暗里瞪着猫儿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