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稚嫩,带着几分天马行空的纯真,除了私下在公园闲逛时,祁宁几乎想不起来演奏它。
于是她看着喷泉前的小姑娘,轻轻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手指执着琴弓,微微垂下眼,拉起了那一段悠扬的旋律。
后来当祁宁提名AAP青年作曲家大奖时,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入围。
这一年她写了很多曲子,但都是太过即兴的半成品,写完就存放在那里,从未有过听众。
就连这唯一一首完成了的作品,也是多年前那首旧曲的新延申。
在她闲暇时的一次偶然演奏,被乐团的老师听见,鼓励她报名参赛。
而那时候,祁宁甚至还未给这首曲子取名。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鼓励她报名的老师笑着问。
祁宁想了想,片刻之后,同样笑着回答:
“始于碧野之风。”
故地重游对于两年前的祁宁来说,也许是一种缓慢的凌迟。
但当她被这些岁月洗尽了铅华,站上过最渴望的那个舞台,又从容地走下来之后,祁宁知道,她已经不再害怕。
在那个温和的夜里,她站在公寓的楼下,远远遥望那扇没有人亮起灯的落地窗时,祁宁也意外于自己的平静。
那一刻,她想自己明白了姜颜林的那些话。
尽管在当初,祁宁是那么地痛恨她说出这样清醒又冷漠的判决。
可事实证明,姜颜林永远都是对的。
她那么强大,那么果决,连留下的背影都如清风一样洒脱。
祁宁从她那里,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局吗?
“事实证明,我就不该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
祁宁抬起眼帘,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人。
她红棕色的长卷发落在肩上,黑色礼服还没换下来,两种颜色都将那过于白皙的肤色衬得刺眼。
祁宁看着面容平静的姜颜林,轻笑了一声。
“在你要跟我继续这个话题之前,不如来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她好整以暇地将那句话再一次抛了出来:
“姜颜林,你为什么会在国内?”
姜颜林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捏紧,在不露痕迹的一次深呼吸之后,她看着祁宁,镇定自若地回答:
“因为家里。”
祁宁就笑了笑,“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家里强迫你相亲,你不得不回来结婚生子,这种骗小孩的鬼话吧?”
认识这么多年,姜颜林从没见过祁宁说任何一个难听的字眼,更不要提脏话。
她几乎将教养刻在了骨子里,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担得起优雅从容。
姜颜林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祁宁却已经听够了。
“姜颜林,无论你现在再拿什么话来应付我,都没有意义。”
她起了身,缓步走到姜颜林的面前,抬手拂开那一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就算你告诉我,你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对你也只有一句话。”
祁宁的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而她也没有闪躲。
四目相接的那一秒,姜颜林终于窥见了她眼底的那点光亮,细碎,晦涩,像火焰一般。
寂静的酒店房间内,祁宁微微俯下身,呼吸几乎要打在她的唇上。
“I dont fucking care at all.”
对于姜颜林这种巧舌如簧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信她的任何一句话。
祁宁已经听了太多,信了太多。
至少在这个晚上,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祁宁甚至清醒地看见了,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在胸口,就在大脑深处,在每一根紧绷了无数个日夜的神经。
愈演愈烈,难以扑灭。
最后,祁宁无比认真而温柔地告诉她:
“姜颜林,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