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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身子猛的一颤,犹如悬崖踩空感,心也跟着狂跳,继而清醒过来。
这个梦太真实,因为就是现实中曾发生过的片段,只是结尾有所不同。
十二年前那些人跟随错误的指向追逐而去,她逃过一劫,也因此被那位贵女与公子送至医馆救治。
发现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十分心善之后,阿玖请求他们报官,把跟她一起被掠走的小孩子都救出来。
公子不愿惹是生非,贵女却坚定地盯完全程,直至被掠孩童相继得救。
想到这里,阿玖重重叹气。
大夫人因为这件事暴露了行踪,被母家带回玉京,嫁入裴府。
阿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她没有提出那个请求,大夫人是否就可以和心爱的人远走高飞,过上恬静幸福的日子呢?
“唉……”
阿玖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裴二爷的意思是这些年过去,侯公子始终念着大夫人先不管大夫人现下怎么想,这说明阿玖的做法至少影响了侯公子的小半生。
可是,当时她还是个小孩子,没有能力让官府信服,甚至不一定有力气撑到府衙门口。如果不是大夫人改变行程,那么多人也不会获救。
一个人与很多人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然而阿玖心中隐隐不安。
唉,都怪拍花子!谁叫他们不学好,做这些违反律法的勾当!
“叮铃,叮铃。”
清脆悦耳的铜铃被碰响,阿玖愣了愣,一骨碌起身。
下了床后又放轻脚步,穿过碧纱橱来到内室。
“主君,您醒了?有什么吩咐吗?”
大约是在梦里吓着了,阿玖嗓音发紧,在漆黑的夜里听起来飘飘忽忽。
裴延多看了阿玖一眼,才开口道:“做了噩梦,还是难以入眠?”
阿玖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汗颜不已,连忙上前几步就要跪下请罪。
“砰”的一声,额头恰好磕在木质脚踏上,将她磕得晕晕乎乎,还怪疼的。
“先燃烛。”
裴延的语气中颇有些无奈,停了几息后亲自起身,不慌不忙点亮烛台,搬开挡路的圆凳,再把阿玖扶起来。
“毛毛糙糙,”裴延借着昏黄烛光观察阿玖的额头,平静道:“肿了。”
阿玖惊呼:“不会吧。”
她才没有那么娇气,怎么会磕一下就肿。
“逗你的。”裴延将烛台放起,自己也在桌边坐下,倒了杯冷茶。
“嗯?”阿玖揉着额头,从手指缝隙里悄悄看主君。
主君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以前从别人口中了解主君,总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这几天接触下来,阿玖发现其实主君经常笑呢,更何况现在还同她开玩笑,是很平易近人的。
于是她壮着胆子问:“是因为婢子在隔间翻来翻去,把主君吵醒了吗?”
裴延咽下冷茶,抬眸看她。
阿玖生有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看起来有点执拗,又很是天真纯净。就连问出来的话都是那么直白,没有弯弯绕绕。
“嗯,你将我吵醒了,预备如何赔罪?”
裴延手指轻叩桌面,倒是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因为她时常出其不意。
阿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
这还真是难办。
仆役守则里没有“吵醒主子”这一条,她无从参考。
见她为难,裴延提醒道:“上回你讲养猪讲得很好,翔实生动。这一回,同我讲讲别的,家里可曾养过牛?”
“没有。”
阿玖摇头,对不能帮上主君表示很抱歉,“牛价很贵,听阿娘讲我们家四百天的口粮才能买上一头耕牛。若买了,不仅养不起牛,家里也会更穷。而且临近村子还发生过一次牛瘟,起初大家以为是南来的牛不习惯当地气候,后来才知那是得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