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话,简直是不耐烦了。不过裴二爷也赧颜,说不了侄子的不是,“这回不是借钱,真不是。”
见侄子神色平静,显然不相信他,裴二爷一气儿站起,步至桌案前,双手撑着案面,声音压得很低,神秘兮兮:“很早之前大哥就把家事告诉你了吧。从韫,你听过侯祎这个名字吗?”
这下,终于引起裴延重视。他掀起眼帘,审视般的目光投向裴二爷。
“看,我就知道,大哥把温晚凝和侯祎的那档子事告诉过你,是不是?”裴二爷挑眉道:“我的人上个月在玉京发现侯祎踪迹了。你说他一个外乡人,又被驱逐出京,这么多年后悄悄回来,一个人猫在破屋子里,不与人交际,甚至还在我们府外徘徊,所为何事?”
“二叔的人,盯着侯祎?”
裴二爷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我当年怀疑你爹就是被温晚凝跟侯祎联手害死的,你们都不信,这不,我留了个心眼,叫人盯着他们嘛。”
“现在你……”裴二爷欲言又止。
裴延:“二叔的意思是,我昨日昏迷亦出自他们二人之手?”
“不止!”裴二爷急呼:“你病了这么多年,连御医都治不好,可不就是中毒了?他们一群庸医,就知道瞧病,从没有考虑过中毒的可能性。我琢磨着,姓温的贼妇人是要害死你,好彻底自由,跟情郎私奔啊!”
“那母亲为何等到今时今日才动手?”裴延声音无悲无喜,像是对裴二爷的说法毫不意外。
“这,这,这当然是因为她心思缜密。”
裴延长指搭在茶盅边缘滑了滑,淡声道:“侄儿昨日昏迷是病情所致,并无中毒。”
“哎,你说你,这不又绕回来了!”
裴二爷着急,“忠言逆耳啊从韫,二叔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就是中毒。只是我朝之大,无奇不有,毒源也是五花八门,要找到毒源才能解毒,你才能痊愈,从韫,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啊。老太太不是派人南下寻找神医么,到时候人家给你一诊脉肯定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裴二爷声音压得更低:“那些太医懂什么啊,宫里统共两三个主子,平时也无病无灾的,太医看得少,懂得自然就少。疑难杂症方面,还是得看民间高人。”
裴二爷十分殷切,嘴皮子都说干了,可裴延还得无动于衷,裴二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裴二爷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些年跟侄子之间的交流无非就是借钱、借钱、借钱,可以说是信誉扫地,如今说什么好话,侄子听不进去也是有的。
“唉,反正二叔言尽于此。”裴二爷心情复杂,摇着头,负手离去。
拐角处闪过一片丁香裙角。
阿玖背靠墙壁,手抚着心口,明显感觉到心跳加速。
她方才,听见大夫人的名讳了。
温晚凝三个字,阿玖记了十二年,想办法入裴府为婢,也是为了大夫人。如今上天垂怜,竟叫她听见这些秘辛……
06
银月西沉,星辰渐消。
寂静萧条的旷野上,一个女童头发散乱,不要命地狂奔而逃,她甚至不敢停下来看一看后面的追踪者。
瑟瑟风声逐渐糅杂起暴烈呼号,伴随一声突兀马嘶,女童被疾驰的马车撞翻在地。
骏马惊蹄,鼻孔不断喘着粗气,而布帘也在此刻被轻轻挑起,车厢内露出半张清丽的脸孔。
“还真撞到人了!”贵女急呼着,白皙纤细的手彻底掀开帘子,挤开车夫跳下车。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急着赶路,不小心撞到……没事吧?你还能起身吗?”
贵女很快发现对方是一个不及她腰高的小孩子,心顿时沉下去。疾驰的马车速度很快,对一个孩子来说冲击力肯定不小。
很快车上又下来一男子,口中唤着“晚凝”,两人齐齐伸手,想扶起女童。
“别抓我!”
干燥的风如利刃穿喉,女童声音嘶哑,仔细听还带有哭腔,黑白分明的双眼牢